信息来源：互联网   发布时间：2024-01-24

第3章
关晓彤把手机还给欧阳诚：“欧阳诚，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只想看到我愿意看到的人，你自己看着办”甩出这句话，关晓彤转身回到病房，调整好输液架的位置，把自己扔进被子，蒙

 

第3章

关晓彤把手机还给欧阳诚：“欧阳诚，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只想看到我愿意看到的人，你自己看着办”甩出这句话，关晓彤转身回到病房，调整好输液架的位置，把自己扔进被子，蒙住头平素她根本受不了这股来苏水的味道，可是此刻她更想与世隔绝。

公婆和大伯哥怎么这么蹬鼻子上脸？不仅搜刮走12万，居然还组成躲债团，打算霸占她的家，她家是避难所还是福利机构？真是得寸进尺！她已经怒火中烧，却只能强迫自己压下火气她为怀孕历尽千辛万苦，不能在这个时候功败垂成。

为这种人不值得！关晓彤闭上眼，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匀速吸气，呼气……她不知道婆婆正理直气壮地质问欧阳诚：“怎么？你没有把我们要过去的事告诉晓彤？”欧阳诚没好气地回：“晓彤在住院保胎，情绪不能有波动，你让我怎么张这个嘴？”。

婆婆立刻紧张地问：“她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不让我们住你家是吗？”

欧阳诚已经没有力气再跟母亲争执这个问题先不说家里只有两个卧室，就是有几层大别墅，也不可能让岳母跟他父母和哥哥一家住在一个屋檐下那让岳父母怎么看他？然而人已经在火车上，不可能调转车头往回驶他对他们再不满，也只能把他们安顿下来再说。

住酒店的话，五口人起码要定两间房现在经济不景气，除了刚需，无人购房，父母那套房子的出手时间肯定比以前漫长的多他们此次过来，必是长线作战，酒店的费用他根本负担不起最好的选择，是找一套三个月期限的短租房欧阳诚快速做好决定，打开几个网站，寻找合适的房源信息。

只有这一晚时间，非常紧迫了。

看过几套房子图片，欧阳诚打去咨询电话，房产中介立刻热情洋溢地添加他的微信，将适合他的房源全部推荐欧阳诚言简意赅地说：“这些P过的照片不用发给我，我要看实拍图，合适的话，明早立刻可以看房，签合同”几个中介明白欧阳诚交易意向非常迫切，收起方才花里胡哨的一堆华美图片，送上卸妆后的房子图片。

没有了ps的修饰，按照欧阳诚的心理价位，呈现的要么是外表破败的老小区，要么是比毛坯好不了多少的简装房然而即便是这样的条件，付三押一也要一万两千多块欧阳诚下意识地打开网上银行查询余额，三次都显示密码输入错误。

不由得一惊关晓彤斜着眼睛打量着走廊上的欧阳诚她已经听到欧阳诚跟中介的电话，因此光速地修改了欧阳诚几张卡的登录密码她已经被迫砸进去12万，怎么可能没完没了地被人盘剥？欧阳诚愣怔一会，想起之前关晓彤要修改密码的话，硬着头皮走进病房，艰难地张口。

“晓彤……”关晓彤闭着眼睛，惨白着脸，虚弱地缓缓开腔“你们家人非要过来我拦不住，不过丑话说在前面，一，不能住在我们家二，所有的开销他们需要自己负担，我们已经被打劫的弹尽粮绝，没有能力，也没有义务再帮其他人兜底。

”听到“打劫”和“其他人”两个词，欧阳诚的脸立刻黑了下来。

欧阳诚低下头，强迫自己咽下这突然扬起的怒气关晓彤有什么错？这么多年，她给他父母的红包，购置的首饰和电器，早已远远多于当初得到的那两万块为了能早日还清房贷，她也是一分钱掰成两瓣花结婚前时不时还要购买几件奢侈品，结婚后却只能盯着各种平价特价货。

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添置几样正价衣物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为了缩减生活开支，已经许久没有外出就餐，并练就了一手好厨艺这些他心里不是不明白平白无故被大哥刮去12万，换做谁也会原地爆炸的这样想着，欧阳诚的脸色趋于缓和，他坐在关晓彤身边，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

“我哥的事发生的太突然，我也有些措手不及你放心，我会把这事处理好我们的孩子来之不易，你不要为这种小事影响身体”关晓彤看着难掩忧色的欧阳诚，从他温暖的大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拂去覆在他眼前的一缕头发也缓和了语气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老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你哥是个成年人，又有妻有子，他必须学会独立，而不是捆绑你和你爸妈。

”

欧阳诚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快要见底的输液瓶，把关晓彤的手塞进被子“你先休息，我去给你买点吃的，营养液不能代替食物”关晓彤目送欧阳诚离开，心情却没有一丝放松关于家里的事，欧阳诚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她？公婆和欧阳刚一家这次到来，还会搞出什么状况？

关晓彤忧心忡忡公婆和大伯哥一家已在火车上，她不可能让他们露宿街头只能见招拆招了她叹口气，拿出手机，在APP上定了一个双人房和一个家庭房只定了一晚，其他的事，要当面跟公婆说清楚没有原则地一味放纵，只会让欧阳刚变本加厉。

关晓彤把订单详情截图发给欧阳诚。

欧阳诚三步并作两步下楼，“叮咚”一声，收到关晓彤的微信心里不由得扬起一股暖意刀子嘴豆腐心的晓彤可他并不知道，此时的关晓彤正在给他的发小汤恩熙打电话以关晓彤对欧阳诚的了解，想让她开仓放粮已无可能，他会借钱帮他的家人租房。

汤恩熙便是首当其冲汤恩熙跟欧阳诚从小一起长大，对欧阳诚家的情况不说是了如指掌，也算是窥一斑而见全豹以两人的交情，汤恩熙不可能袖手旁观电话接通，关晓彤开门见山地说：“恩熙，欧阳诚家出了些事，可能会向你借钱，我先提前跟你打声招呼。

如果你愿意出借，估计只会有借无还，因为这是他的个人债务，不能用我们的共同财产偿还”汤恩熙一愣，纳闷地问：“晓彤，你们不用分得这么清楚吧？”关晓彤凄然一笑：“欧阳诚已经把我们家的12万存款背着我给了他哥，他的父母哥嫂一家未经我同意，马上就要杀过来了。

如果换做你，会不会分得清？”汤恩熙叹了口气，停顿好久说：“行，我明白你的意思”关晓彤挂掉电话，坐着发呆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欧阳诚打给汤恩熙匆匆介绍情况，便直奔主题：“恩熙，你明天帮我到火车站接一下我爸妈和我哥嫂，还有啊，能不能借我一万五千块钱？我得……我得帮他们租房。

”汤恩熙立刻打断他：“接站的事没问题，这借钱的事嘛，我劝你还是跟晓彤再沟通一下我明白告诉你，她刚才给我打了电话，不让我给你借钱你们不通好气，我夹在中间很难办的……你说你这人也真是的，怎么能连自家的墙脚都挖呢？换了谁不生气？”。

欧阳诚一惊，顿觉后背上渗出一层细汗。第4章

关晓彤居然猜到他会借钱，并且主动出击，断了他的后路？！“好了，我手头的案子还没处理完，先不说了，你把你爸妈的车次和到站时间发我”汤恩熙说完，挂掉电话欧阳诚的步子变得无比沉重他很想告诉关晓彤，先安置好他的家人，他会跟他们谈个明明白白。

可是12万瓦石在前，什么话他都难以启齿信任这个东西建立起来很难，破坏起来却是易如反掌是他的错这一夜，躺在折叠床上的欧阳诚几乎一夜未眠关晓彤则半梦半醒，脑海里浮现出很多恐怖的画面一会是血肉模糊的小肉团，一会是孩子凄厉的哭声。

她的手一直不自觉的护在腹部，想护住那个好不容易到来的小生命。

关晓彤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天边已经大亮，一轮红日带着金光冉冉升起欧阳诚不在病房，床边站着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见关晓彤醒了，她笑吟吟地打开吸管，插进一罐温热的牛奶然后把牛奶递到关晓彤手里，快言快语地说：“我是你爱人找的护工，你叫我小娟就行，他去高铁站接你母亲，让我负责照顾你。

医生会在八点钟过来查房，有什么需要，你喊我就是”关晓彤说声谢谢，喝着牛奶，让温热的液体流入干涸的喉咙想到整晚的噩梦，不禁心有余悸幸亏只是个梦八点刚过，医生果然过来查房，通知护士给关晓彤抽血，检查HCG和孕酮。

看着鲜红的血液流入针管，关晓彤感到一阵阵恐惧，皮肤似乎一瞬间收紧护士收起针管，面无表情地离开关晓彤看了看手机，妈妈应该出站了果然，手机炸响关母说：“晓彤啊，我已经到站了，小诚在出站口等我，我直接去医院”。

关晓彤叮嘱道：“妈，你别急，你和欧阳诚先去吃饭。”

小娟见她收了电话，把一杯果汁和一个三文治递给她：“你是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老太太怎么可能不着急？你先吃点东西，肚子里还有一个，营养要跟上”关晓彤顺从地接过来完全没有一点食欲，却还要强迫自己往下咽孩子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不到一个小时，风尘仆仆的关母和欧阳诚一起出现在病房，身后还跟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四十多岁，看上去富态精明关母刚要往关晓彤身边冲，医生拿着血检结果进来一瞬间空气凝滞，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医生医生干咳几声，说：“孕酮和HCG数据比昨天要好，你现在去拍一下彩超，看一下宫腔的情况。

”关母不迭地答应，扶着关晓彤下床欧阳诚从另一侧扶住关晓彤，急急地对关母说：“妈，你赶火车也累了，我陪晓彤去”关母坚决不肯，执意陪关晓彤去检查，让欧阳诚等在病房富态女人一直紧随其后欧阳诚没有坚持，见三人身影消失，迅速从衣兜里拿出电话，拨给老妈。

欧阳妈显然是疲惫不堪，打着哈欠说：“你放心吧，火车没晚点就是这硬座坐的我腰疼，哎呀，要不是为了省钱，哪用得着遭这罪啊”欧阳诚一阵心酸可是想到火车将会如期抵达，欧阳诚急得嘴巴里蹿出几个明晃晃的大火泡今晚可以解决，以后怎么办？

挂掉电话，他硬着头皮给几个相熟的同事打去电话，询问借钱事宜一个同事打着哈哈说：“我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裤衩上的洞跟蜂窝似的，你问我借钱，这不是逼良为娼么？”另一个则说：“你跟老板请假的事，我们都知道了，帮你分担工作我没问题，这借钱的事还是免了，就我这点薪水，月光界的扛把子。

”一圈电话过去，欧阳诚借了个寂寞，只好悻悻收了手机。心里堵得好像吃下了一座五行山。

去彩超室的路上，关晓彤才知道富态女人叫阿玉，是关母同事家的亲戚阿玉是专职保姆，前段时间刚从上一家辞职“我昨天听说你的情况，愁的我跟你爸爸一晚上都没睡着你这么大个肚子，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连饭菜都要自己烧，叫我和你爸爸怎么能放心？。

阿玉照顾过好多孕妇和产妇，这方面很有经验的”关母喋喋不休地说着关晓彤眼睛一亮保姆驾到，让婆婆和妯娌照顾她的说辞不攻自破，再之后，就要看她的斡旋能力她自认为有八成的胜算可她哪里能想到，婆婆的高招在后面在婆婆这种老江湖面前，她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关母和阿玉惴惴不安送关晓彤进了彩超室检查结果显示，关晓彤宫腔内有积液，医生安排她接着输液下午，关晓彤情况有所好转，苍白的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欧阳诚劝岳母回家休息，关母犹豫着同意毕竟五十多岁的人，这一天一夜地折腾，的确有些体力不支。

欧阳诚把岳母和阿玉送回家，关母从冰箱里翻出现有的蔬菜肉品，手脚麻利的跟阿玉一起忙活起来 很快，阿玉做好几样小菜，又用高压锅快煲出一锅老鸭汤 看着岳母不辞辛苦地忙碌，欧阳诚心里五味杂陈 岳父母对关晓彤和他无私奉献，他的家人却只知道添乱添堵。

 两相对比，高下立现欧阳诚顾不上在家吃饭，提着两个保温桶直奔医院关晓彤还没吃，他怎么可能先行饕餮？！ 此时天已黑透，欧阳诚看向手机，这才惊觉火车应该到站 刚要给老妈打电话，汤恩熙的电话打过来声音很是焦急：“我已经到火车站了，你爸妈的电话都关机了，什么情况啊？”。

欧阳诚一惊，给父母拨去电话，果然是关机再打哥嫂的电话，皆是关机 欧阳诚眼前飞起无数小星星 出了什么事？ 火车抛锚？撞车？翻车？呸呸呸！ 他制止各种不祥的猜测，让汤恩熙再等等 等到赶到医院，所有人的电话依然关机。

 欧阳诚的心就像坠进了无边的黑暗 心不在焉地陪关晓彤吃完饭，他走到楼梯拐角处大口抽着烟 正在远眺漆黑的夜幕，手机突然响起来岳母慌乱地惊呼道：“小诚，不好了，有人在门外开锁，是不是有小偷？要不要报警啊？”。

正在这时，另一部手机响，欧阳诚低头一看，竟然是老妈打来的！第5章

欧阳诚很沉稳地安抚岳母：“妈，你先别急，千万别开门，你跟阿玉先去卧室，把门锁好，我这就往回赶”关母答应着听筒里传来串串脚步声，还有关门声欧阳诚这才挂断电话，接通另一部工作用的手机这部手机他只让家人在紧急状况下跟他联系，想必老妈打不通私人手机，这才拨到这里。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钢铁脆响，还有嘈杂的说话声欧阳妈叫着：“小诚，你家的门锁怎么搞的？为什么打不开？”欧阳诚脸色一沉上个月小区一户人家遭遇小偷，物业大喇叭整天宣讲防盗，让住户们提高防范意识刚才临走前，他特意嘱咐岳母把防盗门反锁，并把钥匙插进锁孔，这样外面的人即便拿着钥匙，都打不开房门。

他思忖着，父母手里不该有钥匙的，上次从这走的时候，他们分明把备用钥匙留下了。欧阳诚蹙着眉头，低声问：“什么钥匙？你怎么会有钥匙？”

欧阳妈明显顿了一下，支吾着说：“这……这……就是上次来的时候，我偷偷……偷偷配了一把……”欧阳诚怒从心头起，继而突地一亮难怪父母哥嫂的手机一直关机，原来是想故意造成失联，搞出先斩后奏的既成事实想拿着钥匙直捣黄龙，鸠占鹊巢。

到时候即便关晓彤再不满，也不可能请已经安营扎寨的五口人卷铺盖走人如果不是他们打不开门，老妈是绝对不会给他打这个电话的真是个处心积虑的阴招居然算计到他的头上汤恩熙还在高温下的火车站守株待兔，而他们已经抵达目的地。

欧阳诚黑着脸一言不发，截断跟老妈的通话，给汤恩熙打去电话“对不住，我爸妈玩了个金蝉脱壳，已经到我家了”把经过略略介绍汤恩熙叹口气，发动汽车“好吧，那我的任务也算不完美完成，我就打道回府了这事啊，你跟晓彤好好解释，不然以后天天都是导火索。

”欧阳诚苦笑。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能再这么放任自流了。

欧阳诚走进病房，关晓彤在电话里听着老妈形容“窃贼”的猖狂，说是有好几个人在门口叽叽喳喳，居然还有小孩子“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溜门撬锁”关母愤愤又慌张欧阳诚一眼看到关晓彤手里拿着一张彩超报告单。

,走过去这是一张胎儿的影像孩子的轮廓已经清晰可见，眼睛像他，嘴巴像关晓彤欧阳诚的心里猛地腾起一股父爱他和关晓彤好不容易搭建一个家，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孩子，他们是他此生的幸福之源他的孩子还要在他的臂弯里慢慢长大。

可是昨天，他差点失去了他的宝贝。欧阳诚浑身一激灵，像是突然从混沌中惊醒。他不能再一味妥协了。

关晓彤嘱咐母亲几句，挂掉电话，刚想向欧阳诚吐槽，被欧阳诚打断“是我爸妈，他们偷配了钥匙我这会要回趟家，会让我哥写借条，我让小娟来照顾你”欧阳诚说罢要走关晓彤脸色发黑接着是难掩的沉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关晓彤忽然掀开被子，缓缓地下床。

“送我回家”欧阳诚阻止“医生让你卧床休息”关晓彤瞪着欧阳诚，不说话她并不是个任性至此的人，不过医生说她情况有所好转，轻微活动不会有任何问题走几步路的事欧阳诚叹口气，上前扶着她，缓缓向外走

路上，关晓彤靠在车窗上，失神地看着窗外的阑珊灯火各色LED灯牌，店面里溢出的食色烟火，在她眼前不断掠过从恋爱到结婚，她跟欧阳诚的家人一直没有发生过任何正面冲突她就像一只鸵鸟，把自己埋进沙堆，奉行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大政方针。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装聋作哑，才跟他们一家相安无事地过了这么多年可是她的退让换来的结果，是他们一家堂而皇之、视她如空气般的登堂入室“欧阳诚，如果你还想跟我继续过下去，一会不管我说什么，你都要表示支持我有我的理由，日后再向你解释。

”欧阳诚应了一声。为了他的家，为了他的孩子，他必须跟关晓彤站在同一战线。

十几分钟后，关晓彤和欧阳诚出现在自家门口一同映入眼帘的，是面面相觑、疲态尽显的欧阳诚父母和哥嫂闹闹在欧阳诚嫂子的怀里不停地哭闹着“妈妈我们要在这站到什么时候？我要回家！”闹闹开始大哭，哭声震耳欲聋关晓彤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拿出手机给关母打电话。

“妈，我到门口了，你把门打开”欧阳诚父母看到关晓彤，神情极为尴尬欧阳妈挤出个难看的笑，讪讪地叫了声“晓彤”关晓彤声音柔弱地说：“爸，妈，来之前怎么不打个电话？”欧阳爸干咳几声，掩饰的解释道：“我们……我们打算先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就去医院看你。

”关晓彤笑笑她跟欧阳诚对他爸爸的印象天差地别欧阳诚认为父亲是家里的定海神针，运筹帷幄的幕后主导而关晓彤认为欧阳爸不过是个没有多少话语权的殖民地可她并不知道，她跟欧阳诚对欧阳爸妈关系的判断，都不过是盲人摸象而已。

日后发生的很多事，都刷新了他们的认知。

一阵窸窸窣窣的门锁声响起，防盗门被推开，神色戒备的关母和阿玉一起出现在门后，小心翼翼地向外张望看到欧阳诚一家立在门外，关母明显吃了一惊，急忙把门推的敞开“哎呀，亲家，亲家母，你们怎么来了？哎，小诚刚才没有提起这事呀。

”她忽然恍然大悟，“难道你们没告诉小诚，想给他个突然惊喜？来来，快进来，快进来”关母热情洋溢地招呼着欧阳诚一家入内，抚胸自责道：“哎呀，刚才家里来了小偷，溜门撬锁的哇，哎呀把我吓得，躲在卧室里不敢出来不好意思啊亲家，亲家母，你们敲门我可能没有听到。

”欧阳刚歪着肩膀进门，大拽拽地坐在沙发上，不耐烦地抖动着双腿闹闹停止哭闹，从妈妈怀里跳到地上，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房间很快，视线落在茶几上的糖果盒里，随手抓起两把糖果，塞满自己的衣兜欧阳诚这才扶着关晓彤进去，把门关上，让虚弱的她坐进放置在客厅角落的一架秋千上。

虽说一路上并未浪费体力，但此时关晓彤仍觉得乏力至极但感觉并未有出血症状，心里才轻松一点“哎呀你这孩子，你先去卧室躺着，医生嘱咐你卧床休息的，你怎么还亲自回来了？”关母以为关晓彤是知道欧阳诚父母前来，特地赶回来迎接。

心里不免有点不满欧阳诚这孩子怎么搞的，自己回来不算，还要让晓彤也跟着回来现在什么情况他不清楚吗？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关晓彤喘了几口气，这才说：“妈，这次我公婆来，是因为知道我怀孕了，特地来送份大礼的”。

关母一愣，狐疑地看向关晓彤。欧阳诚爸妈更是惊得浑身一颤，两人疑惑地对视一眼，又齐刷刷一脸懵逼地看向关晓彤。第6章

欧阳诚拽把椅子坐在关晓彤身边，一脸平静不管今天她说什么，他都要表示支持关晓彤说完，目光扫过横在墙边的一堆行李鼓鼓囊囊四只半人高的红蓝条纹蛇皮袋，还有大小不等的几个背包和拎包他们这是把常用物品都带过来了吧？。

久居之意一目了然夜长梦多，该说的话必须在今天说清楚“我们买房的时候，你跟我爸不是给了三十万吗，我公婆心里一直觉得过意不去这不，现在我怀孕，他们特意带着大哥一家赶过来，就是想给未来的孙子封个三十万的大红包。

”话音刚落，欧阳诚父母脸上一片死灰。关晓彤说这些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当初她跟欧阳诚打算买房的时候，欧阳诚就把这计划告诉爸妈。

当时婆婆答应的信誓旦旦，说要给欧阳诚赞助三十万可是等到转过年，她跟欧阳诚敲定楼盘、准备付款的时候，婆婆又说已经把三十多万投资到欧阳刚的蔬菜店，手里只剩两万块这两万已经是公婆给她和欧阳诚的浩荡天恩因为公婆的出尔反尔，关晓彤和欧阳诚预算好的首付出现三十万缺口，不得不慌不择路地四处筹款。

那个阶段房价异军突起，一个月时间里关晓彤看中的户型涨了好几万块囊中羞涩中两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中了这套卫生间面积小，并且没有窗户的房子关晓彤原本打算在卫生间放置个大浴缸，周末跟欧阳诚一起泡个鸳鸯浴的美梦就此泡汤。

这些年关晓彤尽量不在欧阳诚面前抱怨公婆，可她心里的这根刺却是根深蒂固的欧阳妈听到关晓彤的“厥词”，原本想大刀阔斧地进行驳斥，可她立刻便回想起这段过往，眼珠子转了几下，不情愿的把已经汹涌澎湃的腹稿咽了下去。

欧阳爸难堪地干咳几声，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从兜里拿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抽出一支点着，猛吸几口欧阳妈的脸上挂上了霜，她知道这是关晓彤开战的信号，可她毕竟心虚理亏，没办法硬杠，只能恨恨地看了看低着头默不作声的欧阳诚。

败家儿子，在老婆面前连屁都不敢放。

关母却是不明所以，以为欧阳诚父母真是千里送大礼也难怪哈，这么一大家子人突然间悄么么的齐齐现身，还搞个突然袭击，跟女儿的说辞简直是不谋而合，严丝合缝啊关母对欧阳诚一家霎时好感爆表，盛情难却，感动地说：“哎呀，亲家，亲家母，你们对孙子真是太好了。

”欧阳刚冷着脸，斜眼幸灾乐祸地看着老妈这老太太真是吹牛不上税，三十万？家里现在连三千块都拿不出妯娌林芬紧张地看着关晓彤，把往嘴里猛塞零食的闹闹紧紧地搂在怀里她敏感的察觉到，关晓彤这是故意说反话，大战即将一触即发。

“爸，妈家里的事我也听说了”关晓彤话锋一转，“现在你们拿不出30万”关母的笑容僵在脸上，倏地转过头，震惊地看着关晓彤女儿这是怎么搞的？一会阴一会阳，莫不是被流产这事扰地乱了心智她刚想劝关晓彤回房休息，关晓彤又说话了。

“不过没关系，你们要卖家里的老房子，把这三十万算进卖房款”她又转头看向欧阳刚，“还有啊，大哥从我们家借走的12万，也得从卖房款里偿还”关晓彤说完，指挥欧阳诚从电视柜上拿起一个本子和一支笔，递给欧阳刚“现在大家都在场，麻烦大哥写张借条。

我们家还有三百多万房贷，以后还要养孩子，这12万对我们来说不是小数，还请大哥理解”欧阳刚脸色骤变，对着面前的欧阳诚一通吼“欧阳诚，你老婆了不得啊，不仅逼我还债，还要逼爸妈给你们三十万”关母这才明白女儿口中的“大红包”根本是子虚乌有，12万又是怎么回事？。

欧阳诚心平气和地说：“哥，我给你12万的事，没有跟晓彤商量，是我擅自做主，那里面还有晓彤住月子中心的5万，她为此特别生气，这才动了胎气并且呢，这钱是她爸妈给的，我觉得让你写张借条，并没有什么过分”“你……”欧阳刚气急败坏，却也无话可说。

林芬畏惧地瞟了欧阳刚一眼，又偷偷看了看关晓彤“那三十万的事，我觉得也不过分这么多年我跟晓彤没跟爸妈提过什么要求，我们还有三百多万的贷款，南京生活成本高，我希望爸妈能帮我一把”欧阳诚不知道关晓彤要这三十万的用意，只好点到为止。

关母已经从关晓彤支离破碎的信息中拼凑出事情的原委，心里不由得滋生出一股怒火难怪女儿会在住院的时候跑回家里，敢情是欧阳家出了她不得不回来的事情打虎亲兄弟，上阵母女兵这个时候，她怎么能含糊？关母把站在不远处的阿玉拉到自己身边，对着欧阳诚说：“阿玉是我帮你们找的保姆，这事你已经知道了。

不过还有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阿玉日常一个月的薪水是5000，这是市场价，你可以去打听一下人我可以帮你们找，不过这钱呢，得你和晓彤来出”关母直直地逼视着欧阳诚5000块在普通人家不算小数，欧阳诚家人再想钝刀子拉肉，怕是没那么容易。

欧阳诚点点头：“这是自然”他知道这是岳母的临场发挥以她对关晓彤的关爱，既然带着保姆来，就不会让关晓彤负担这笔开销可他不可能再让岳父母破费他承岳父母的情已经够多，即便岳母今天不提，他也会在关晓彤出院后跟岳母商谈此事。

欧阳刚见欧阳诚旗帜鲜明的唱反调，恼怒地把手里的笔和本重重地摔在茶几上“借条？凭什么？你们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起！把我惹急了，我把你们做的好事都抖落出去！”此话一出，欧阳诚父母脸色骤变关晓彤敏感的察觉，公公冷汗直冒，身体不自觉地晃动着。

关晓彤瞬间怔住大伯哥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公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公婆这么多年对大伯哥有求必应，难道是因为受制于他？还没等关晓彤细想，欧阳妈慌张地看着面露狰狞横肉突起的欧阳刚，又看了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关晓彤，眼角溢出几滴泪。

“老头子，借条你写吧，如果卖房的钱不够，咱们砸锅卖铁，大不了去卖血，也要帮大刚把这钱还上”看着婆婆潸然而下的泪水，关晓彤有一瞬间的心软可她很快遏制住这种东郭先生的想法她的钱也是辛辛苦苦赚来的，凭什么轻飘飘地做慈善？。

何况那30万，她也并不是打算用在自己身上欧阳诚有些不忍，转身去了厨房欧阳爸沉默着拿起桌上的本和笔，在上面艰难地写下两行字，又艰难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欧阳爸撕下这张纸，递给关晓彤关晓彤接过来看了看，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欧阳诚，时间不早了，送爸妈去酒店休息吧。”欧阳诚答应一声，走了过来。“爸，妈，你们也累了，我送你们……”欧阳诚去扶老妈，被她狠狠甩开。第7章

“我自己有腿，用不着你扶！”欧阳妈此时心里叫苦不迭原本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住下再说，哪知道关晓彤和她妈在这打开了口袋请君入瓮她这才知道他们原本以为的妙计纯粹是得不偿失，然而此时已经悔之晚矣关晓彤也不相送，目送着神态各异的一行人鱼贯而出。

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夏夜的热浪灌进房内呛鼻的烟味顿时被暖风卷走不少，房内的空气逐渐清新关晓彤抬眼望向天幕，月朗星明，将夜照得如同白昼远远地看到喷泉边围拢着不少孩子，闹着，嬉戏着过不了几年，她的孩子也可以加入其中。

关晓彤这样想着，心情也被这夜色照亮。

看了一场热闹的阿玉见怪不怪地撇撇嘴，打个哈欠，冲关母说：“姐，我洗个澡，先去睡了”做了这么多年保姆，就欧阳诚家这点事，根本算不上事关母嘱咐阿玉赶快去休息，这才走到女儿身边，忧心忡忡地说：“你这倒是解了气，可是也算把欧阳诚一家都得罪了。

”关晓彤缓缓走到沙发边坐下：“生活是自己的，首先要让自己开心唯唯诺诺，当个被人称颂的烂好人有什么用？吃亏受罪的还不是自己？再说了，这三十万我不过是想替他们两位老人存着而已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只要他们手里有钱，很快会被他大哥造光。

”关母眼神一动，狐疑地问：“刚才他大哥那话是什么意思？我看他爸妈噤若寒蝉，似乎是被他大哥抓住了什么把柄”关晓彤点点头，拿起一张纸巾，擦拭着落在茶几上的烟灰，沉吟着“我一直觉得他爸妈对他大哥偏爱的有些过分，欧阳诚比他哥小7岁，按说应该更受宠才对。

可是事实正好相反现在看来，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猫腻”正说着，门外传来砰砰地敲门声两人一愣，这么晚了，是谁？关母过去，打开房门穿着警察制服的汤恩熙走了进来“阿姨”他向关母打了声招呼，又转向关晓彤“欧阳让我跟老家那边的刑警队联系过，大哥老板坑了不少人，很多受害人都报案了，涉案金额高达数千万。

公安方面已经立案，发出通缉令，正在全力追捕”关晓彤神情一震，她没想到欧阳诚会不声不响地联系汤恩熙“恩熙，你是说那些钱能追回来？”“目前我只能说有可能”汤恩熙实话实说，“这几年这种集资诈骗案屡见不鲜，都是打着高额回报的幌子四处撒网。

”国家反诈中心APP屡屡进行警示，可还是有人掩耳盗铃地飞蛾扑火他们一般都是团伙诈骗，收到钱以后会迅速转移，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抓到人，但赃款已被消耗殆尽”关晓彤点点头：“谢谢你，恩熙，这么晚还要过来，让你费心了。

”关母知道汤恩熙还没吃饭，给他热了些剩菜剩饭。汤恩熙也不计较，吃的干干净净，这才抹嘴告辞。

晚上十二点，周身疲惫的欧阳诚终于回到家里两人商量着明早再回医院，欧阳诚没有力气洗澡，带着一身汗味躺下两人却久久未能入睡关晓彤在黑暗里看着天花板，一双眼睛闪着光“你大哥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欧阳诚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刚才我还问我爸了，他让我别多事。

”关晓彤扭着头看着欧阳诚：“你觉不觉得你爸妈对你哥的态度有点奇怪？他们似乎有点怕他？”欧阳诚咬着牙思忖着：“是，你说的没错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缘由，不过这陈年旧事的，想要搞明白不太容易，明天我就给我舅舅打电话。

”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小时候的一幕画面。一个叔叔对老爸说：“你们家大刚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你了。”听到这话的老爸没有半点喜色，却是显出几分慌乱。必须要搞明白这其中的名堂。

欧阳诚坐起来，在关晓彤脸上亲了一口：“酒店只定了一天的房，只能住到下午两点，你看……”欧阳诚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关晓彤朝欧阳诚扔个卫生球“租房的事我想过了，房租我们可以帮他们先垫上，但是……”关晓彤故意拖长了尾音，“你哥嫂年纪都不大，总不能待在这里混吃等死吧？。

让爸妈帮忙看着闹闹，我们帮他们找份工作。”欧阳诚很迟疑：“你这个主意倒是好，可我就怕大哥不听你指挥。”关晓彤想了想，胸有成竹地说：“你大哥啊，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咱们想想办法，让他按咱们的意愿来。”

第二天一早，欧阳诚赶在医生查房之前，将关晓彤送回医院关母不放心，坚持一起前往再度抽血，并拍过彩超后，医生确定关晓彤的身体情况逐渐趋于平稳，再住几天便可出院众人终于心下安定关晓彤催老妈回去上班，关母却坚持要等关晓彤出院再走。

眼看着时间不早，关晓彤对欧阳诚说：“还有四个小时，你带大哥去看房吧，记得让他签合同，说好了你只给他赞助一个月的房租，其它的要靠他自己去赚”欧阳诚露出一抹难色他是真怕了混不吝的欧阳刚关晓彤给他打气：“规矩都是不破不立，若想改变现在的这种恶性状况，必须要勇敢地走出第一步。

”欧阳诚豁出去地点点头，转向关母：“妈，还要麻烦你照顾一下晓彤，我安顿好我家人马上回来”来到楼下，欧阳诚跟几个房产中介约好看房时间，钻进汽车踩下油门的同时，拨通了舅舅的电话寒暄几句，直奔主题：“舅，我有个事想问你……我哥跟我爸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舅舅明显吓了一跳，紧张地问：“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欧阳诚实话实说：“我爸妈跟我哥一家到我这躲债了，通过他们的谈话，我觉得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秘密”舅舅急急地说：“什么秘密？能有什么秘密？你可……可别瞎……瞎想啊。

”舅舅突然间有点结巴欧阳诚知道，这是舅舅在情绪激动的时候有的惯常反应他立刻不动声色地说：“你别急嘛，这事，即便你不告诉我，我肯定也能从其他人那里得到我想要的答案”舅舅沉默良久，讳莫如深地说：“这事啊，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说罢挂了电话欧阳诚心头疑云丛生爸妈和大哥之间果然有猫腻欧阳诚拍着方向盘思忖着舅舅不肯说，肯定是有不肯说的苦衷想从父母这打开突破口想必也是天方夜谭既然昨天大哥差点将这陈年旧事和盘托出，让他重蹈覆辙恐怕不是难事。

缺的只是催化剂。敲山震虎未必不是良策。第8章

打定主意，欧阳诚驱车赶到酒店，见欧阳刚还在蒙头大睡，忍着火气说：“下午两点要退房，我们得抓紧时间租房子，你把身份证给我，我去复印”欧阳刚从被子里探出脑袋，叫了起来：“远来都是客，我兜里一个瓜子都没有，这房租可得你来付。

”欧阳诚一字一顿地说：“我有房子，住在自己家，为什么要帮你付房租？”欧阳刚恼了，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起“欧阳诚，你们家欠我的，这点钱根本还不清，你老老实实给我把钱掏了，否则……”欧阳诚见敲山震虎的办法果然起了作用，心里产生欣喜的同时，又有几分恐惧和担忧。

欧阳刚到底握住了爸妈的什么把柄？如果这个事曝光，会让全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吗？欧阳诚一步步走近欧阳刚，逼视着他：“否则什么？”正在这时，电话铃声大作欧阳刚接听电话，“喂”了一声只听一阵哭声传来，林芬啜泣着说：“大刚，你赶快到植物园来，闹闹刚才爬树玩，我一个不留神，他从树上摔了下去。

他现在不停地哭，可能是骨折了”欧阳刚闻言面色一沉电话里闹闹的哭声绵延不绝欧阳诚也是一阵心焦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欧阳刚转身要走，被欧阳诚拽住“大刚，租房刻不容缓，闹闹要调养，得有个固定住处才行”欧阳刚甩开欧阳诚，冲了出去。

欧阳诚跟在后面，小心地将门锁好一路上两人无言欧阳刚烦躁的给林芬打着电话，柔声细语的安慰哭闹不休的闹闹欧阳诚这才发现，大哥虽然一事无成又劣迹斑斑，但面对闹闹，却显示出难得的温柔和耐心人果真如硬币，都有两面。

两人赶到植物园，欧阳诚爸妈和林芬都已焦躁不安欧阳诚载上几人，风驰电掣赶到医院，手忙脚乱挂了个骨科的号，心惊胆战等待医生翻牌子林芬跟着闹闹一起垂泪，却不敢出声，把声音小声地含在嗓子里她家在农村，兄弟姐妹多，自小不受重视。

为了离开那个穷坑，这才嫁给了脾气滔天，能力却垫底的欧阳刚都是命，受着吧终于轮到闹闹，欧阳刚抱着闹闹冲了进去医生给闹闹拍过X光片，发现他肘部有轻微错位进行手部复位后，医生给闹闹打上石膏，叮嘱他不要沾水，不要活动，3周后方可拆除。

欧阳诚如释重负。幸好闹闹没大事，家里已经风雨飘摇，经不起又一轮的风浪了。此时才觉得饥肠辘辘。看过表，已是两点半，只能给酒店打电话，又续交了一天的房费。

欧阳诚看着蔫头耷脑的父母，担心老爸血糖过低，急急提议：“不早了，我们赶紧去吃饭”林芬小声说：“闹闹胳膊不方便，我在这陪着他，你们给我带点回来就行”欧阳诚也没有勉强，嘱咐几句，带着一家人到了门口的大排档把菜单递给老爸，老爸却像摸到电门，立刻转交给欧阳刚。

欧阳诚见到这一幕，揭开谜底的心情更加迫切电话响，欧阳诚刚一接通，关晓彤便说：“你们已经吃中饭了吧？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同学马丽的公司在招聘保安，下午你带大哥去面试吧，没问题的话体检完就能上班”一脸疲惫翻看菜单的欧阳刚闻言脸色一沉。

弟弟弟媳这是生怕他吃闲饭，赶鸭子上架地逼他自谋生路，太过分了！欧阳刚狠狠地将菜单掼在油腻腻的餐桌上。

“咔嚓”一声，惊得欧阳爸妈浑身一颤，紧张兮兮地小心看向欧阳刚爸妈的畏惧激起了欧阳诚的火气，他也拿起茶杯，重重地磕在桌子上“哥，你今年39岁了，都说四十不惑，你这个岁数还想倚靠爸妈依靠我，你是想当姜子牙，百里奚，还是重耳？？”。

欧阳刚面颊充血，双目喷火，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欧阳诚，轮不着你教训我，我……”关晓彤在电话里听到这边的争执，赶忙对欧阳诚说：“你把电话给大哥，我来跟他说”欧阳诚眼见周围人都把各色目光投向这里，众目睽睽之下不想成为围观对象，便忍住火气，把手机递给欧阳刚。

“晓彤要跟你说话”欧阳刚铁青着脸，一声不吭地接过电话，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只听关晓彤柔声细气地说：“大哥，你不是一直想买辆哈雷吗？这个小区里有个哈雷俱乐部，你可以在工作之余认识不少哈雷爱好者，岂不是一举两得？”。

欧阳刚表情骤缓，刚要说话，欧阳妈的手机响了。舅舅在电话那头急急地说：“姐，不好了，大表姐知道你们突然失踪，猜到你们去了小诚那边，说是要买机票，明天就赶过去。”欧阳妈的表情顿时如丧考妣。

欧阳爸妈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兴致，头对着头唉声叹气，一脸愁容欧阳刚的脸色阴的像要下雨，把手机往桌上一扔，自顾自的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深邃的压抑的沉默欧阳诚从桌上拿起手机，跟关晓彤解释两句，先挂掉电话欧阳爸的川字纹拧成三道沟壑，几乎可以夹死蚊子。

当初欧阳刚把理财的事吹得天花乱坠日月无光，大表姐登时动了心不仅拿出跟表姐夫一辈子省吃俭用存下的二十多万，更撺掇一双儿女各拿出二十万，把钱一起交给欧阳刚欧阳刚老板跑路后，欧阳爸妈自知没脸见亲戚朋友跟房产中介签订代理合同后，谁都没敢知会，偷偷摸摸趁着月黑风高之际离家。

原本打算等中介将房子卖掉，拿着钱堂堂正正回去给各位赔钱赔罪，哪知道大表姐以为他们是为了躲债销声匿迹唉，一辈子的声誉毁于一旦欧阳诚耐着性子，循循善诱地说：“哥，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大嫂没有工作，闹闹年龄还小，你是不是应该肩负起一个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欧阳刚歇斯底里地吼起来：“欧阳诚，你闭嘴！”

欧阳诚笑了笑：“你不是一直嚷嚷着想开个农家乐吗？南京靠江，船菜在全国都很有名，有各种网红餐厅你不打算尽快租房安定下来，攒点钱，再实现你的梦想吗？”欧阳刚闻言，像被电击这些年他做什么赔什么，早被父母亲戚嫌弃到骨髓。

林芬靠着他才从农村来到城市，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可是心里早看不起他这他不是不清楚他是男人，需要脸面欧阳刚将烟头扔进垃圾桶，起身说：“走吧，去看房”欧阳诚长长出了一口气，带着哥哥出门气温高的令人咋舌，地面的柏油在炙阳的侵略下，居然有几分松软的味道。

连轴转地看了七八个房子，欧阳诚汗流浃背，欧阳刚牢骚满腹最终，溃不成军的两人敲定了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月租金3800原本是3600块，但欧阳诚趁欧阳刚去卫生间的功夫，把房租提高了200块，但要求一月一付

欧阳刚提着裤子从卫生间出来，欧阳诚正拿着笔和合同等着他“哥，你过来签字”欧阳刚一愣，暴跳如雷道：“我没钱”“闹闹要喝中药调理，酒店没有这条件，你看着办”欧阳诚盯着欧阳刚，冷冰冰地说房产中介贴心地说：“先生，您把身份证给我，我帮您到楼下的打印店复印。

”欧阳刚没有选择，不情愿的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又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扔给中介心急火燎地等了五六分钟，中介回来：“都办好了，欧阳先生，麻烦您在次月按时付房租，逾期需要承担违约责任”欧阳刚恶狠狠地瞪了中介一眼，抢过身份证，拔腿往外走。

第9章

回到酒店，欧阳诚对父母说：“这样吧，我马上回去一趟，你们没跟大家打招呼就过来，的确不妥当再者我也想去刑警那边了解一下案件的办理情况如果能够追回钱款，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他把联系汤恩熙的事复述一遍这是欧阳诚的第一层目的，第二层他没有说出来。

大哥和父母的事，他只有回去才能搞个清楚明白欧阳爸迟疑一下，闷着头说：“好倒是好，可是晓彤还在住院，你现在脱身，她跟她妈妈会不会有意见？”欧阳诚沉思片刻，说：“晓彤现在身体状况趋于好转，我岳母也能在这照顾她。

我回去也不能久，最多两三天。”欧阳妈抬起头，有些担忧地说：“那你跟晓彤和她妈妈好好说说，如果她们不同意就算了。”

欧阳诚点点头，看着爸妈焦虑干黄的脸，心里涌起一丝难过这半天时间，他发现爸妈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昨晚的他们是最后的强弩之末，在“奸计”未得逞的那一刹那，他们丧失了全部的主动权，手里也没有任何底牌可以跟他抗衡。

因此他们变得畏畏缩缩小心翼翼，整个人像被吸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只剩下一具躯壳欧阳诚的鼻子有点发酸，眼角有温热的液体溢出他不敢再面向他们，生怕眼泪抵不住地心引力他自作主张地点菜，又给关晓彤母女打包了几份菜结完账，欧阳诚嘱咐父母和欧阳刚给嫂子林芬分出一份，然后拎着几个打包盒走出大排档。

走到门口时，欧阳诚又转回身，对着欧阳刚说：“哥，工作的事你尽快决定，等我回来带你去面试不然下个月的房租没着落”欧阳刚不耐烦地说：“好了，我知道了”已是下午，仍旧骄阳似火，连树上的知了都停止了鸣叫空气中的热浪，席卷出一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意味。

欧阳诚恹恹地想，这大概就是生命的常态吧回到病房，欧阳诚把打包盒打开了放在关晓彤母女面前他知道岳母中午在食堂叫了饭菜，想必是简单又不大合口味的关母也不推辞，从饭量上看，显然刚才只是蜻蜓点水的垫了一点关晓彤半躺着，只喝了几口粥，又勉强吃了几口鸽子蛋。

欧阳诚没有胃口，推脱已经吃过。

待两人吃完，欧阳诚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我打算回老家一趟”关晓彤端着杯子喝水的手，和关母拿着纸巾擦桌子的手同时顿住“干嘛去？”两人异口同声地问“我哥当初拿的都是亲戚朋友的钱，我爸妈过来的时候没跟他们打招呼，有一个亲戚以为他们要赖账，说是要过来。

”欧阳诚老老实实地说“我必须回去一趟，给大家解释清楚，再看看刑警那边的工作进度除此之外，还想知道我哥跟我爸妈到底有什么纠结”关晓彤母女这才像被人取消静止键，重新活动起来关晓彤咬着杯子说：“这你确实得回去一趟，早点定票吧，早去早回。

”欧阳诚点点头，打开携程APP因为关晓彤住院，他请了五天的事假，这么算算，该是来得及的当晚便有一班航班，晚上九点半起飞，特价机票四百块，很让欧阳诚心动当即点击购买，又发现密码输入错误欧阳诚望向关晓彤，关晓彤眼皮都不抬，便明白欧阳诚的用意。

她拿起手机，不看欧阳诚“我给你微信转3000，回来你要给我实报实销”欧阳诚点点头，想起什么，问：“工作的事，你跟我大哥说了什么？我看他分明是被你说动心了”关晓彤撇撇嘴：“不告诉你，你呀，太不了解人性了，每个人都有软肋，也有各自的兴奋点，对症下药即可。

”欧阳诚听得云里雾里，却也无心再问。

估摸着父母大哥吃完饭，欧阳诚回到大排档等嫂子和闹闹吃完打包的餐食，把几人送到租好的房子里折返回家，匆匆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又把父母哥嫂带来的大小行李搬上车，送到出租房回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将近七点关晓彤和关母已经吃过饭，欧阳诚拉着关晓彤的手，温柔地说：“你放心，我会处理好我家的事，不再让你跟着一起烦，你只要乖乖养好身体就好。

”关晓彤听话地点点头，她真希望欧阳诚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欧阳诚又朝岳母嘱咐几句，留下车钥匙，打车直奔机场。

落地老家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欧阳诚呼吸着熟悉又陌生的空气，心里百感交集原本打算在家迷糊一晚，谁知到家一看，防盗门上被绿色油漆写着“骗子”两个大字白色的墙壁上写满污言秽语，楼道里堆满各色垃圾，在夏夜散发出股股恶臭。

这个样子，是不可能入住了欧阳诚急忙捂住口鼻，刚要转身，斜侧里突然冲出两个人来一个漂亮的反剪，欧阳诚两手被手铐铐住，整个人直挺挺地趴在地面的秽物之上“放开我，你们是谁？快放开我！”欧阳诚挣扎着，可他知道这挣扎很徒劳。

两个人的身手稳准狠，手腕上手铐的冰凉跟此时的气温形成鲜明的对比不是警察，还能是谁？欧阳诚顿时慌乱无比“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个警察将他拎了起来，推进电梯“你是这家的人吧？有人报警，说你们团伙诈骗，畏罪潜逃，我们已经在这守了半天，可算逮到你了。

”警察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欧阳诚觉得脑子有点发懵始作俑者欧阳刚此刻怕是吹着空调睡大觉，而他一个毫无关联之人，居然上演了自投罗网的戏码欧阳诚真是欲哭无泪他刚想亮明自己身份，一个警察朝他屁股上踹了一脚，示意他安静。

欧阳诚乖乖的闭了嘴。他只在楼道里待了几分钟，就差点呕的地动山摇，更何况警察们不知道在这里蹲点了多久。此时肯定要把一腔怨气和恶气都发泄在他身上。更何况他并不是一点罪责都没有，他毕竟是欧阳刚的弟弟。

欧阳诚和他的行李箱被两个警察带到公安局此时已是半夜，公安局里却是灯火通明，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表情都紧张而疲惫两个警察将他带到一间审讯室，指挥他坐在一张椅子上，而后在他对面正襟危坐一个警察打开记录本，面无表情地说：“政策先给你交代一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诈骗亲属，涉案金额高达两百多万，属于法律规定的数额特别巨大的情形。

一旦移送检察机关，后果你可以预料得到。”第10章

欧阳诚见警察神情严肃，急忙说：“警察同志，你们搞错了，我叫欧阳诚，欧阳刚是我哥哥”两警察一愣，交换个震惊的眼神欧阳诚示意警察从他的衣兜里摸出钱包，又从钱包里拿出他的身份证警察仔细对照过，方知抓错了人报案人口口声声家里只有欧阳刚一个青年男人，哪知道突然会冒出个欧阳诚。

一个警察给欧阳诚打开手铐，带着歉意说：“对不住了，你可以走了”欧阳诚却没打算走，他定定地看着警察“警察同志，是哪位报的警？麻烦你告诉我我爸妈已经把全部积蓄都拿了出去，还从我这借了12万还钱他们和我哥也不是畏罪潜逃，我爸妈已经打算卖房，并且跟中介签了代理合同。

”

欧阳诚从行李箱中翻出合同，递到警察面前，急急道：“我辅修过法律的，诈骗近亲属的财物，如果获得近亲属的谅解，可以不做犯罪处理更何况我哥不是故意诈骗，他也是被他老板蒙蔽这案子听说你们已经立案了，具体情况你们肯定清楚的。

麻烦你们把报案人告诉我，我去跟他解释，求得他的谅解”一个警察看了同事一眼，对欧阳诚说：“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我们跟报案人联系，如果她愿意跟你和解，让她跟你联系”欧阳诚想，眼下恐怕也只能这样了他谢过警察，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脚步沉重地走出公安局。

这是他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进公安局，身上汗涔涔的，不知是吓的，还是热的。

夏日的夜也充满躁动的气息，远处的蛙鸣，近处的虫鸣，都是这宁静夏夜里曼妙的点缀欧阳诚打了个哈欠此时已是四点多，打个盹天就要亮了欧阳诚想了想，拿出手机订个钟点房，打算七点就起床，把行李寄存在前台等到下午再开一间房，这样可以省下一两百块钱。

订完房，欧阳诚才发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关晓彤打来的不知道手机什么时候被按了静音欧阳诚担心现在回电话会惊扰到关晓彤，只发个微信报平安想着大哥这番操作，不仅害得自己来了次公安局初体验，更连累的岳父母帮着还钱。

真是堵得慌来到钟点房，欧阳诚打开空调，定好闹钟，把自己扔到狭窄的单人床上，很快呼呼睡着第二天一早，欧阳诚没有被闹钟吵醒，却是被大表姨的电话吵醒的大表姨的嗓门大的像打雷：“小诚啊，不瞒你说，是我报的警我原本打算今天坐飞机去你那的。

警察同志刚才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爸妈已经打算卖房子。唉，他们走之前也没跟我说一声，我还以为他们是偷偷跑了去躲债。你哥这个丧门星，当初你爸爸不过是过失做错了事，居然要被他害的一辈子不得安生。”

欧阳诚闻言，脑细胞剧烈活跃起来，连头发都激动的蹦了几蹦听表姨这话音，她对过去的事恐怕是一清二楚，真相大白的时候就要到了！欧阳诚刚要探寻谜底，汤恩熙的电话打进来临走前他给汤恩熙打过电话，想必他是有事找自己。

欧阳诚跟表姨匆匆道别，接听汤恩熙的电话汤恩熙急急道：“欧阳，我刚跟分局刑警队刘队长通过电话，大哥那案子有一些新线索，我已经跟刘队长通过气，你一会去分局那边找他问问情况好不容易回去一次，别无功而返”欧阳诚谢过汤恩熙，急忙起床洗漱。

来到大堂，发现距离钟点房到期只有三分钟，不由得暗道一声，好悬啊在楼下的小吃店匆匆吃了一点早点，欧阳诚打车直奔公安分局一路上哈欠连天，这才想起昨天几乎滴米未进人生啊，真是不知道哪里是险滩来到公安分局，欧阳诚找到刘队长，自报家门。

刘队长很客气的跟他握手：“你好，我是恩熙的大学同学，你的事他跟我说了，正好，这个案子是我负责”刘队长说着，拉开一张椅子，示意欧阳诚坐下，就势坐在他对面，打开一份卷宗“你哥前老板可以说是惯犯了，他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之前在其他几个城市也有相同的操作。

报案的人也有不少，只可惜都被他躲了过去，成了漏网之鱼不过好在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次我们已经全面布控，锁定了他的大概位置，他怕是插翅难逃”欧阳诚难掩激动：“那就是说，钱款有可能追回来？”刘队长摇摇头：“这个可不好说。

”说着，他把几页纸推到欧阳诚面前，“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哥转入公司的钱款，与他陈述中的数额不符，有30万的差额”欧阳诚一惊，不知道刘队长话里的意思刘队长轻咳几声，说：“这里面恐怕还有些隐秘，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等他老板落案以后再说，如果你哥牵涉其中，我们恐怕还要请他回来协助调查。

”

欧阳诚心里疑窦丛生，翻看着那几页纸那是大哥的户籍档案欧阳诚的眼睛陡然增大，心脏也突突跳了起来欧阳刚是在三十年前，也就是九岁的时候，才把户口转入欧阳家他之前的名字，叫洪志欧阳诚感觉头脑有些眩晕伸出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他把视线又投向那几页轻如鸿毛，却又重如泰山的纸。

洪志的母亲叫李翠，父亲叫洪大强欧阳刚不是欧阳家的孩子欧阳诚只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耳畔回响着欧阳刚的声音“你们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起！”“刘队长，我能记录一下我哥原来的家庭住址吗？”刘队长点点头欧阳诚拿出手机，把那页纸拍下照片。

他晕晕乎乎的跟刘队长握手道别，让他有情况随时跟自己联系，而后走出公安分局，打辆车直奔表姨家而去真相呼之欲出了来到表姨家门口，欧阳诚难耐心头的激动，使劲拍门：“表姨，我是小诚”房内方才还欢声笑语，一瞬间安静异常，没有一点人声。

似乎刚才的喧腾都是幻觉。欧阳诚继续敲门，房内鸦雀无声。他瞬间了然，表姨这是在躲他。她只是情急之中的说漏嘴，无意说出些什么。

欧阳诚脚步沉重地乘电梯来到楼下抬眼望向悬挂在半空的日头依旧是烈日如火的一天，然而这样的骄阳，也不能略去世间的阴影很惆怅非常惆怅正在愣怔，手机响，是关晓彤的电话“表姨的事怎么样了？和平解决了吗？”欧阳诚先询问关晓彤的检查情况，得知情况进一步好转，这才把这边的情况草草介绍。

又说：“我要去趟隔壁的西棉市，三十年了，我哥家的老房子肯定已经易主，不过我还是得去碰碰运气”关晓彤听到这话，一股恼怒从脚底涌上头顶欧阳诚家的情况怎么这么复杂？怎么跟连续剧似的没完没了？欧阳刚不是亲生的，那他跟公婆到底是什么关系？公婆为什么要帮别人养孩子？。

眼下欧阳刚一家的生计问题还没解决，怎么又冒出个30万？第11章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一块块焦炭，让已经心烦意乱的关晓彤更加抓狂她突然意识到，之前就不该蹚欧阳诚家的浑水，如今是被迫陷入沼泽地，进退维谷，骑虎难下她就没好气地说：“我妈领导刚才给她打电话，年中单位要清点账务，催她赶快回去呢。

”欧阳诚心里一紧岳母是单位的财务科长，工作一向繁忙，如今正是上下半年交接之时，工作量的确很大他必须快刀斩乱麻于是说：“我这就买大巴票去西棉，争取尽快回家你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挂了电话，欧阳诚赶到汽车站，买了最早的一班大巴，上车便开始昏昏欲睡。

这一天实在是太累了不知什么时候，欧阳诚被一阵晃动惊醒睁眼一看，司机正一脸不耐烦地站在他的面前“怎么搞的啊？昨晚没睡觉吗？要睡回家睡，别在我车上当钉子户”欧阳诚揉揉惺忪的眼睛，茫茫然四处望，这才发现车上空空荡荡，只剩下他和司机。

想必是睡过头了。欧阳诚唯唯诺诺地道歉，快步走下大巴。

西棉是一个以重工业为主的小城市，在八十年代的时候曾经也辉煌过，GDP在全省一直独占鳌头可是随着重工业时代的逐渐老去，西棉逐渐退出龙头位置，逐渐日暮西山直到变得很少被人提起欧阳刚的家位于西棉的老城区道路狭窄，两端多是三层的破败老楼，黑洞洞的窗口，斑驳的墙体。

五颜六色的衣服伸出阳台，晒在不规则建造的栏杆上，颇有几分万国旗的味道出租车在沟壑丛生的道路上歪歪扭扭地行驶了许久，在不断听着司机的骂骂咧咧之后，欧阳诚终于停在一座小楼前“就是这了，妈的，这破路，浪费我好多油，这单真是亏死了。

”欧阳诚沐浴着司机不甘的叫骂下车，还没等他站稳，出租车便喷出一股黑烟，绝尘而去。

欧阳诚摇了摇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着，兀自抽了起来自从关晓彤怀孕，他就没有畅快的抽过烟在公司也要尽量憋着，生怕回家的时候身上挂烟味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他已经管不了那许多欧阳诚抽着烟，打量着眼前这幢破败的楼。

红砖的墙体此时已经犯黑，年代感跃然而出看房型和结构，很像是当年的单位房老国企当初的福利待遇都不错，更是自建了一些房子分给单位职工这里面恐怕还会有几户当年的原住民这样想着，欧阳诚从疲惫中苏醒，身体也像注入氧气一般有了一丝动力。

他把烟头在脚底踩灭，顺着楼梯蹬蹬蹬一路上到三楼，停在左手边门前防盗门上贴着对联和福字，想必有人住在这里欧阳诚一阵欣喜，轻轻叩响房门不多时，一个抱着小孩的年轻女人开门，头上裹着干发帽，看来刚刚洗完头“你好。

”欧阳诚开口，“请问你认识李翠和洪大强吗？”女人脸色一沉：“什么李翠李红，你找错人了”说着就要关门欧阳诚用脚抵住门：“不好意思，他们以前住在这里，我是想问问……”“哥，你过来……”女人忽然尖利着嗓子叫起来。

一个手臂上纹着纹身的男人出现，恶狠狠地瞪着欧阳诚，又看到他已经探进房内的脚立刻冲他挥起拳头：“你是干什么的？赶紧滚，不然我废了你！”欧阳诚噤若寒蝉地看着男人狰狞的脸和镇关西一样的身板，急忙讪讪的退后几步。

“对不起，对不起”转身要走，对面的木门忽然“吱吱呀呀”打开了欧阳诚回头，看到一个满面皱纹，头发全白的老太太“你找李翠和大强啊？”老太太开了口，满嘴的牙齿已经落光，说话四处漏风欧阳诚兴奋地快要叫了起来

坐在老太太家狭窄又破旧的客厅，欧阳诚听到一段匪夷所思的过往李翠和洪大强曾经都是西棉市棉纺厂的职工后来棉纺厂不景气，洪大强便跟人一起买了一辆货车跑长途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故，洪大强变成植物人，而那时候李翠也恰好下岗，一家人完全失去了收入来源，连儿子的学费都要交不起。

半年后，李翠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带着洪志不知所踪客厅里洒下一地阳光，老太太坐在光影里，娓娓讲着三十年前的故事欧阳诚却听得心惊肉跳虽然他对小时候的事已没有什么印象，但还是从父母掩人耳目般的闲聊中，偶尔听说过父亲以前开货车的事。

难道父亲跟洪大强变成植物人的事有关？对，一定是这样的不然欧阳刚怎么会说出“你们一家欠我的，一辈子都还不清这样的话”可是李翠去哪了？她还活着吗？如果她还活着，怎么会抛下自己的儿子？刚扒开陈年的记忆坟冢，欧阳诚又被一连串的疑问包围。

他谢过老太太，步履沉重的离开这幢老楼。想了想，他再度来到表姨家。这次，他买了一顶鸭舌帽遮住自己的脸。当有人透过猫眼，询问“谁呀”的时候，他适时地送上一句“送快递的”，成功地叩开了表姨家的门。

表姨无奈的将欧阳诚让进房内欧阳诚开门见山地说：“我已经知道，我哥原名叫洪志，我爸跟他爸合伙开过货车现在我想知道的是，洪大强为什么会变成植物人，这事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表姨叹口气，把一个果盘放在欧阳诚面前。

“早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多了句嘴，我这个后悔啊没想到你是早有怀疑，有备而来，那我也就不瞒你了洪大强的事的确跟你爸爸有关”欧阳诚没有任何震惊“你爸跟洪大强跑长途的时候，有一次，洪大强在车后面检查轮胎，而你爸爸在后视镜里没有看到，所以开始倒车。

谁料就这样撞翻了洪大强，伤到大脑，变成植物人你爸爸害怕啊，没敢告诉李翠真相，只说是洪大强没有拉好刹车去修车，结果车子倒退，将他撞倒当时李翠痛不欲生，你爸心有余悸，也是内心有愧，干脆把货车卖了，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李翠。

谁知李翠又提出一个要求，说她无力抚养孩子，请求你爸妈收养他儿子你爸爸出于愧疚，说服你妈，把洪志变成了欧阳刚”欧阳诚拧眉沉思按说当时只有父亲和洪大强在场，这事不应该有第三个人知道，又怎么会传到大哥的耳朵里。

他向表姨抛出自己的疑问表姨把一个削好的苹果递到他的手里，又叹了口气“要不怎么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呢？事故刚发生的那几年，你爸每天做噩梦，梦到警察来抓他可是过了几年，并没有发生什么突发事件，你爸便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过一劫。

除了初一十五上香拜佛，你爸还承担了洪大强的所有开销，对你哥更是好的没话说，以此来弥补当年的过失”欧阳诚接过苹果，不紧不慢，食之无味地吃着他已经隐隐可以猜到，是有人横生枝节，挑破了这个隐藏多年的秘密第12章

果不其然，表姨端起桌上的金骏眉慢慢地啜了几口，抬起褶皱的眼皮看了几眼面色沉郁的欧阳诚又说：“就这样太平无事地过了几年，有一天，一个男人突然到你家，说他当年亲眼看到，是你爸撞倒了洪大强你爸吓坏了，但他一口咬定是男人血口喷人，并让他拿出证据。

当时连手机都没有，更不可能有人拍照片拍视频你爸料定男人拿不出证据，也就咬死了不承认后来那男人又去找过你爸几次，一毛钱的竹杠都没敲成，也便再也没了踪影”“但是这事被我哥知道了？”“对”表姨很干脆地说，“你哥很聪明，很快就从你爸闪烁的言辞里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

当初他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可是事情曝光以后，他就变得玩世不恭，跟你爸妈不停唱反调。”欧阳诚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那三十万的差额，是被欧阳刚落到自己口袋了！

欧阳诚走在夕阳西斜的林荫路上，双腿像灌了铅，心里像落了霾路边的泡桐伸出双臂为他遮阴阻阳，却穿不透他内心的烈冰他就这样不停地走，无视路边聒噪的人群和川流的车辆表姨的话一遍遍的在他头顶盘旋，他的脑海里不断流淌着往事。

大哥的种种叛逆和对抗终于有了解释父亲是有错，可父母已经用三十年的时光在不断偿债，他们已经竭尽所能还要让他们怎么办？他记得辅修法律的时候，刑法老师曾经讲过，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父亲远远没有达到致死这个程度，并且已经为此付出了三十年的赎罪一切都该结束了欧阳诚打定主意，他要亲手揭开这个密封了三十年的，落满了岁月尘埃，长满了历史霉斑的罐子手机突然炸响，将他的思绪切割成碎片他掏出手机，是岳母的电话。

“妈。”欧阳诚叫了一声。“小诚啊，你那边的事办完没有？我明天就要回去了，你能不能尽快赶回来？”岳母的声音透着焦急。“能，妈。”欧阳诚立刻表态。

岳母在最危急的时刻现身，已经让他感激不尽“我这就订明天最早的航班”岳母明显松了口气，嘱咐几句，挂掉电话欧阳诚立刻订好机票，又订了一间酒店，然后赶往本地最有名的一家糕点铺子他曾带关晓彤吃过这家的糕点，又给岳父母带去不少，博得了所有人的赞誉。

这次回去，不能缺席买完糕点，他回到早上的酒店取回行李箱，把糕点和行李箱放置在晚上下榻的酒店，然后打辆滴滴，直奔郊区的福利院表姨说大哥的亲生父亲洪大强常年住在那里欧阳诚打开百度搜索，方知这家福利院有护理资质，想必收费也不低。

从他记事起，父母一直起早贪黑，披星戴月，从事着各种买卖，收入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可他的印象里，家里的日子一直过得紧紧巴巴，父母一直教育他节省节省再节省。今天，这谜底终于揭开。

抵达福利院的时候，暮色已经笼罩大地这里远离城市，一派田园风光远处的点点灯火，近处的池塘垂柳，像极了一幅田园画卷欧阳诚贪婪地嗅闻着清新的空气，这才来到门卫处做了登记护士引领他来到一个单间：“洪大强就在这个房间，探视时间不超过二十分钟。

”说罢离开透过房门上方的玻璃，欧阳诚看到病床上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他轻轻地推门进去男人的褐色皮肤上布满老年斑他干枯的像一截树桩，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点生气这就是大哥的亲生父亲欧阳诚拿出手机，拍下一段既是静态也是动态的视频。

然后给他深深鞠了一躬：“叔，对不起，我爸给你造成的伤害，的确一辈子也还不起。可是他已经尽力了，请你放过他。”

第二天早上，舟车劳顿的欧阳诚在十点钟落地机场这一路他完全是睡过来的，梦里掠过的都是洪大强的身影赶到医院，看到病床边的行李箱，想必岳母已经归心似箭“你怎么才回来呀？我妈下午还赶着开会”关晓彤看到欧阳诚，尽量按捺着火气说。

昨晚老妈的领导打来六个连环电话，催促她今早赶去开会老妈知道欧阳诚无法赶回，不放心阿玉一个人在医院，好说歹说，才顺延到下午自古都是位卑者顺应上意，再这么下去，老妈的工作还怎么做？关母急忙劝阻：“不打紧的，反正高铁票已经买了，来得及的。

小诚，你照顾晓彤吧，我打车去高铁站”疲乏至极的欧阳诚原本想休息片刻，可眼下这情况他必须亮明态度，于是说：“妈，我送你过去”说着，他把糕点从行李箱取出来：“妈，这是特意给你和我爸买的糕点，你带上吧”

关母谢过，将糕点装进包里，又看了看欧阳诚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刚要拒绝，欧阳诚又说：“高铁站那边在修路，得从地下停车场进站，出租车司机都不想花这停车费”关母无奈道：“那好吧，你也累了，回来好好补个觉”转身又对关晓彤说：“我让阿玉给你煮了鸡肉粥，中午会给你送过来，你多多注意，不要再磕着碰着，记住了？”

关晓彤点点头：“放心吧”她目送着老妈和欧阳诚前后脚离开，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不安和不舍更是没来由的烦乱，右眼皮也一阵狂跳她安慰自己，可能是这几天精神太过紧张的缘故此时的关晓彤并不知道，这就叫母女间的心电感应。

如果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她会拼死留下母亲。

隔壁病房突然传来一阵哭声，声嘶力竭，痛彻心扉关晓彤心头一怵小娟慌慌张张走进，将门紧紧关上，脸色发白地走到关晓彤身边“隔壁病房16床生了个死婴”小娟说，“听说是脐绕颈”妇产科是整个医院幸福指数最高的科室因为这里孕育着新生命，也孕育着希望。

跟其他科室的愁眉苦脸不同，这里经常充斥着欢声笑语像这样的灾难，是很少发生的听着门缝里挤进的绵延不绝的哭声，关晓彤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惊恐，她拉住被子蒙住头，又把耳机塞进耳朵里轻柔的钢琴曲如水银泻地，终于让关晓彤平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迷糊着接通，只听一个低沉的男声问：“你是欧阳诚的家属吗？”关晓彤应了一声，意识仍旧模糊对方又说：“欧阳诚的车与一辆汽车相撞，他和车上的另一位女士都受了伤，已被送往中心医院急救。

”关晓彤一下子从床上坐起，只觉得眼前一黑她伸手抓住床边的扶栏，颤着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对方沉着声又重复一遍，这次声音里带上了同情“你赶快到中心医院吧，你爱人的伤势不重，但那位女士的伤势很严重，恐怕……”。

男人吞下了后半截话。可关晓彤已经听明白了。再晚一步，可能就要阴阳相隔。她掀开被子下床，冲出病房。她的脑袋里空空如也，只觉得呼呼的风声在耳畔肆无忌惮的滑过。第13章

眼泪如大雨一般倾盆落下，可是关晓彤没有知觉走廊尽头处，关晓彤撞见了来送鸡肉粥的阿玉“晓彤，晓彤”阿玉连叫两声关晓彤只顾失魂落魄地向前跑，对阿玉的呼唤浑然不觉阿玉敏感的察觉到不对，转过身，追上关晓彤

关晓彤痛哭流涕的按着电梯键，泪眼朦胧，外面的世界一片模糊手软的没有一丝力气，连按几下，电梯门纹丝未动阿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问，帮关晓彤打开电梯门，又扶着她进去关晓彤只知道哭电梯门开了，关晓彤冲了出去。

阿玉在后面喊：“晓彤，慢点，身体要紧”一辆出租车停在楼门口，有人从车里下来关晓彤一头钻了进去：“中心医院”司机莫名其妙的看了看穿着病号服的关晓彤，嘀咕着：“什么情况啊？从一个医院奔到另一个医院”阿玉钻进后排座位，啪的一声拍上门。

汽车缓缓驶动，关晓彤哭着央求道：“麻烦你开快点，我要去见我妈妈”阿玉心里陡然一惊早上关母还跟她一起聊着天，交待着关晓彤的生活习惯和饮食癖好，让她好好照顾她，并把这个月的5000块薪水提前给了她“那天我是给欧阳诚他们家个下马威，你的工钱还是我来出，这个你大可以放心。

”关母笑意盈盈的说这样一个温婉善良的母亲，她可不能有什么意外啊阿玉在心里祈祷着关晓彤拿出手机，哆嗦着手拨打父亲的电话，电话接通，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晓彤，晓彤”关父在电话那头急急的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爸……”关晓彤终于艰难地挤出一个字，“我妈出车祸了，你过来一下吧。”最后一句话被呜咽声彻底盖住。阿玉接过电话：“我是阿玉……对……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我们正往医院赶……”

出租车停在中心医院的急救室外，车还没停稳，关晓彤就冲了出去“喂，你还没给钱”司机大叫“多少钱？我来给”阿玉急忙说给完钱，阿玉追着关晓彤的背影小跑起来急救室的门开着，不少人进进出出门口站着两个穿着交警制服的人，正心神不安的来回走动。

关晓彤扑到急诊室门口，一眼望见靠门的病床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她的身上插满各种管子，脸着罩着呼吸机她脚上的大红kitty猫的袜子，是关晓彤买的那是她的妈妈关晓彤下意识的要往里冲，被一个交警死死拽住“正在抢救，你不能进去！”

一个护士听到响动，走过来，瞪了关晓彤一眼，将门关上关晓彤神经质的念叨着：“那是我妈妈，是我妈妈，我老公呢，他在哪儿……”交警立刻知晓关晓彤的身份，道：“他在手术室”跟在身后的阿玉劝道：“晓彤，你现在不能太激动，姐会没事的……”。

话还没说完，急救室的门开了一架病床被缓缓推了出来病床上的人身上，罩着一方白色的单子单子下的一角，露出隐隐约约的红色袜子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白色单子，隔绝了关母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温度“妈……”关晓彤哀嚎着扑了上去。

阿玉手里的保温桶掉落在地，砸出一声沉闷的响动，在房顶荡出一圈回声她的眼泪瞬间大雨倾盆医生面无表情的推着病床往太平间走，关晓彤痛哭流涕，死死地扒着病床，想要延缓母亲离开的脚步“晓彤，晓彤”阿玉哭着去拽关晓彤的胳膊，“姐已经不在了，你就让她安安心心地走吧。

”“不……”关晓彤发出尖利的哭声母亲离开医院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阴阳相隔？她不信，她不能接受，她要母亲醒过来手机在关晓彤的衣兜里不断轰鸣可她浑然不觉阿玉抹了把泪，想起关晓彤在出租车上打的电话兴许是她爸爸打来的。

急忙从关晓彤的衣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果然闪动着“爸爸”二字阿玉流着泪划下接听键，泣不成声地叫了声“大哥”关父正置身在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四周喇叭声震天话筒里传来阿玉的抽泣和关晓彤悲鸣的哭嚎，关父犹如瞬间石化，手机从手里滑落。

后面催促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关父浑然不觉，只觉得心像是被突然掏空，疼痛到没有知觉。直到有人拼命敲着他的车窗，催促他赶快开车，关父才像一具失去魂魄的行尸走肉，木然的踩下油门。

医院里，关母在太平间里安安静静的躺着，跟这个世界再无联系关晓彤站在母亲面前，已经哭的没有力气，除了悲咽，发不出一点声音她紧紧地握着母亲的手，感受着母亲的最后一点温度阿玉死死地托着关晓彤的身体，生怕她摔倒。

“晓彤，你别太难过了，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这个样子，姐怎么能放心走呢？”阿玉的泪流淌成河，徒劳的劝着太平间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欧阳诚的父母和哥哥一起出现在太平间外“亲家母，亲家母啊……”欧阳妈哀嚎着扑了过来，站在关母的遗体前老泪纵横。

欧阳爸和欧阳刚骤然一惊，噤若寒蝉的站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欧阳妈的悲痛很真实，可是关晓彤却觉得她惺惺作态到令人恶心要不是他们一家作妖不断，她的妈妈怎么会来到这里，又怎么会命丧黄泉？？关晓彤透过泪眼恨恨地瞪着欧阳妈，哆哆嗦嗦的抬起手，指着门口：。

“走，你给我立刻走，我不想看到你！”欧阳妈哭着说：“晓彤，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要往前看的”关晓彤像头暴怒的狮子，突然冲上去揪住欧阳妈的衣领，不顾一切地把她往门外拖“走，你赶快走，我不想看到你！我妈妈也不想看到你！！”。

关晓彤的声音像一柄尖利的剪刀，把整个空气划割的四分五裂。欧阳妈没站稳，被关晓彤推的一个趔趄栽倒在地。第14章

欧阳爸上前两步扶起老伴，对着关晓彤劝慰道：“晓彤啊，你消消气，你现在还怀着孕，不能生气，要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你妈妈她……”“不许你提我妈妈！”关晓彤怒吼，眼睛里喷出两道赤焰，直直的射向欧阳爸，似要将他熔化。

欧阳爸的身体瞬间委顿，不自觉的向后缩了缩“要不是为了你们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烂事，我妈妈会没命吗？是你们害死我妈妈！你们赔她的命来！！”关晓彤浑身抖得像筛子，声嘶力竭的喊着声音骇人，刺穿了每个人的耳膜。

“喂，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站在一边的欧阳刚开了腔，“你妈是车祸死的，我弟弟现在也在手术室，你要这么说，我还说是你妈连累了小诚呢！”“欧阳刚，你无耻！”关晓彤咬牙切齿的看着欧阳刚，恨不得冲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是你毁了全家人的生活，是你把大家一起拖入深渊你爸爸变成植物人，你就可以敲诈勒索三十年了是吗？你贪得无厌，你丧尽天良！！”母亲的骤然离世让关晓彤变得歇斯底里，把那些压制在心底的怒火和不满一股脑儿喷溅出来。

“关晓彤，你是个疯子，你妈死了关我屁事，少他妈往我身上甩责任！”欧阳刚也恼了，双目血红地瞪着关晓彤。欧阳爸慌了，一手去捂欧阳刚的嘴，另一手拖着他往太平间外走。“大刚，你少说几句！”欧阳爸惊恐的劝阻。

关晓彤顿了顿，似乎没想到欧阳刚会无赖至此。她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摇摇晃晃走到欧阳刚面前，抬起巴掌，狠狠地朝他甩了两个耳光。身体一歪，软软地倒了下去。耳畔只传来阿玉惊惶的呼喊：“晓彤，晓彤。”

关晓彤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父亲那张焦急又蜡黄的脸关父胡子拉碴，两颊凹陷，头发蓬乱，像是老了十岁“爸”关晓彤瘪了瘪嘴，从干涸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关父抬起眼皮看着悲伤过度的女儿，那个如花一般娇艳欲滴的女儿，似乎一瞬间枯萎了。

他抚了抚关晓彤发烫的额头，强抑悲伤道：“晓彤，事已至此，已经于事无补，你难过的话，你妈妈也不能安心的离开”说到这里，关父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颗的泪珠滚出眼眶，砸在关晓彤的手背上关晓彤“呜呜呜”地痛哭失声：“是我对不起我妈，要不是我，她不会扔下工作跑过来，要不是我，她还可以快快乐乐地活到老。

她一直想退休以后跟你去环游世界，想换套带花园的房子养养花养养菜她的愿望都没有实现，她怎么就走了呢……”关晓彤绝望又悲痛的哭声在病房里不断盘旋关父背过身去，用双手捂住脸关晓彤听不到他的哭声，只看到他肩膀一耸一耸。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阿玉端着一个水杯进来，见到这情景，停住脚步，不住地抹着眼泪良久，关父仰头望天，让眼泪倒流回眼眶，用手背抹了一把泪，缓缓地转过身来，透过泪眼看着关晓彤，嘴角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你妈妈怀你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个小天使，朝着她奔跑醒来后她告诉我，怀的一定是个女儿果不其然，你来到了我们的生活里你妈妈特别开心，她把你像小公主一样从小养到大，她总说你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她不希望你吃一点苦。

她做到了，这几十年里，她像母鸡护雏一样保护着你，照顾着你，现在她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关父微笑着说着，眼泪却肆无忌惮的裂开，隐落在面颊上的浅纹里“晓彤，你不要哀伤”关父继续噙着泪微笑着，“你妈妈这辈子就是来照顾你的，现在她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去了天上。

她会在天上继续看着你，保佑你。”“妈……”关晓彤嚎啕大哭。关父走近女儿，把她紧紧搂在怀里。父女的哭声像二重唱，让闻者落泪，观者动容。

良久，父女俩的哭声逐渐平息阿玉这才轻手轻脚走过来，将手里的水杯盖打开，将带着吸管的那一端递给关晓彤“喝口水吧，好好活下去，别让大姐为你担心”关晓彤顺从地接过，哽咽着艰难的吞咽着温热的水关父抬腕看了看表，道：。

“我刚才去看过小诚，听说他多处骨折医生说手术要持续几个小时，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可以去看看他”关晓彤点点头一死一伤，到底欧阳诚驾车途中出了什么状况，才会造成这样惨烈的结果？行车记录仪会告诉她答案关晓彤拿起手机，打开厂家的

APP，连接无线热点，打开设备文件双镜头行车记录仪清晰的记录了车祸前发生的一幕当时，一脸倦容的欧阳诚不住地打着哈欠，手指在方向盘上不住地敲击着他四处张望，探出右手去摸衬衣口袋的烟盒，又歪着头看了看熟睡的关母，放弃了吸烟的念头。

欧阳诚知道，岳母跟关晓彤一样不喜欢烟味接下来的画面让关晓彤几乎窒息驾车的欧阳诚打起了瞌睡，神思也像抛到了九霄云外这时，一辆货车鸣着笛从远处驶来，犹如轮船汽笛一样的轰鸣终于将欧阳诚惊醒欧阳诚这才发现他的车已经在马路左侧逆向行驶，而大货车已经近在咫尺。

更让关晓彤目瞪口呆的事发生了在这个危急时刻，欧阳诚疯狂的向左打着方向盘，汽车陡然转向，横了出去货车紧急刹车，车轮跟地面发出尖锐的摩擦声紧接着，货车跟汽车轰然相撞，画面发生剧烈的晃动……关晓彤握着手机呆若木鸡。

一阵刺骨的凉意从脚底直蹿头顶。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刻，欧阳诚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自保，把她的母亲送到了天

站在关晓彤身侧的阿玉也看到手机上的画面，脸色顿时变得青灰.一双眼睛如死鱼一般呆滞，整个人像被封印一般关父留意到女儿的异样，走过来，接过手机看着他的神情也逐渐变得凝重，一层阴云像冷霜一样挂在脸上，连眉头都带上了几分肃杀的味道。

他迅速关掉页面，搂住女儿的肩膀“小诚不过是出于本能，每个司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不！”关晓彤痛苦的嘶鸣着，“他不是司机，他是我老公，是我妈的女婿，他怎么能在性命攸关的时候只想到自己？”关晓彤的目光里充盈着愤怒，她捂住自己的脸，再一次痛哭失声。

她的妈妈，为她奉献了一切的妈妈，被她深爱的丈夫无情的抛弃最终，驾鹤西去妈，我对不起你！她恨不能替妈妈去死，来报答她还没有来得及偿还的养育之恩阿玉回过神来，轻轻搂住关晓彤的肩膀，颤抖着声音说：“晓彤啊，发生的事已经无可挽回，咱们还是要向前看，大姐的在天之灵才能够安息。

啊？”关晓彤的肩膀耸动的像失控的筛子，痛苦的将脸埋进双臂“这一页我永远不会翻过去，我不能让我妈就这么白白死了”“晓彤……”关父哽咽着去抚弄女儿的肩膀，想说什么，病房门突然开了浑身缠着绷带，手臂和腿部都打着石膏的欧阳诚被父亲用轮椅推了进来。

他整个脸青紫肿胀，布满伤痕，简直没有了人样欧阳诚挣扎着动了动，努力将青紫的眼皮撕开一条缝儿，嘴唇翕动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到欧阳诚这副模样，关晓彤的心脏疼得好像被针刺穿可是失去母亲的痛楚很快将她对欧阳诚的怜惜压制了下去。

无论如何，欧阳诚还活着，而母亲已经没有机会看到外孙的出生，没有机会跟父亲一起环游世界关晓彤看着欧阳诚的目光里便充满了愤恨“你走，我不想看到你！”关晓彤抓起病床上的枕头，歇斯底里地砸向欧阳诚欧阳爸伸手挡住飞来的枕头，好言好语地低声劝说：。

“晓彤，爸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小诚他也受了重伤，你……”关晓彤的泪水如瀑布一般在脸上汹涌，大叫着：“滚开！都滚开！！”欧阳爸愣怔住，莫名又惊恐的注视着几近癫狂的关晓彤。第15章

关父快步走上前，对着欧阳爸小声说了句什么，痛苦又怜悯地看了看眼前的欧阳诚，推着轮椅走出病房门合上外面的脚步声消失病房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关晓彤的泪逐渐凝结在脸上，像一层溢出心脏的霜花心里的凉意像来自西伯利亚的飓风，将她和欧阳诚之间所有的温情席卷的一丝不剩。

第二天，关父租了一辆灵车，要将关母的遗体带回家欧阳诚几次要来看望关晓彤，都被医生严厉制止手术后医生嘱咐他卧床休息，可他自作主张坐轮椅下地，已经让主治医生大为恼火如今医生撂下狠话，若是再不听劝，落下残疾自己负责。

欧阳诚只好遵照医嘱，心里却似热锅上的蚂蚁，心急如焚的惦记着关晓彤向父母问起关晓彤的情况，父母却只是唉声叹气在床上痴痴呆呆躺了一天的关晓彤执意要护送母亲最后一程关父扭不过女儿，只能同意关晓彤向公司申请延长假期，并婉拒了同事们的探望提议。

关母的遗体被暂时安置在殡仪馆家里的亲戚朋友，关母的同事们纷纷到家吊唁关母心地善良，为人豁达热心，人缘口碑向来不错得知她如此撒手人寰，所有人都感伤不已关晓彤不顾他人的劝阻，坚持到殡仪馆给母亲守灵她看着母亲的遗像，回忆着母亲的音容笑貌，对母亲的愧疚如海边的浪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

她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如果母亲的灵魂能附着在她肚里的孩子，让她来世有机会照顾她，那该有多好关晓彤在这样虚幻的想象中居然露出了一抹笑意阿玉被她诡异的笑容惊到，悄悄对关父说：“大哥，晓彤可能是受了太大刺激，这几天有些不大对劲。

”关父何尝不知道女儿出了状况，可他知道女儿的心结，更不敢在这时候触碰她敏感的神经之后的几天，关晓彤看着父亲给母亲买墓地，张罗追悼会，心里的悲怆并未减轻欧阳诚的电话被她一一挂断，她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头七那天晚上，关晓彤不顾父亲的阻挠，在地上洒满糯米。

民间传说，故去的人会在头七这天回家探望放心不下的亲人。关晓彤幻想着能看到归家的母亲。

然而八点多钟，关晓彤突然发起了高烧，嘴唇和口腔内都长满了水泡关父和阿玉心急火燎地将关晓彤送到医院怀孕的关晓彤无法用药，只能物理降温阿玉用温热的毛巾擦遍她的全身，又将板蓝根和蜂蜜混合在一起，涂抹在她的口唇。

关父没有把女儿生病的事告诉欧阳诚，尽管欧阳诚每天都会打电话来询问关晓彤的状况关父隐隐觉得，两人的关系将会发生惊天变迁“爸，欧阳诚的治疗费是你出的吧？”迷迷糊糊的关晓彤突然莫名其妙问出这句话，“这钱我会还你的，不能再让你为我破费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出来。

凌晨时分，关父和阿玉带着有些退烧的关晓彤回家谁都没有想到，欧阳诚爸妈像两尊雕塑一样立在门口“我们来送送亲家母”欧阳妈老泪纵横地说欧阳爸难过地搓着手：“都是我们家的事拖累了亲家母，不然她怎么会年纪轻轻就……”。

欧阳爸的声音也哽咽了关晓彤浑身虚脱的没有一丝力气，她不想搭理这两个人“少在这假模假式的惺惺作态！”一声暴喝，关晓彤的舅舅出现在楼梯拐角处他原本就身形高大体态魁梧，在狭窄逼仄的楼梯空间，就更显得压人一头欧阳诚爸妈的身体都不由得瑟缩了几分。

他们只在婚礼上跟关舅舅打过一次照面那天兴奋的关舅舅喝多了，跟一个宾客一言不和打了起来，不仅掀翻了桌子，还一拳将对方的鼻梁打到血溅四方直到酒店经理叫来保安，才将关舅舅强行架走这一幕给欧阳爸妈留下了深刻又惊骇的印象。

此番听到关舅舅直戳心灵的质问，欧阳爸妈的心脏都哆嗦了几下关父的脸色也晦暗了几分他这个小舅子跟姐姐从小感情甚笃，生意一直做得顺风顺水，性格也便张扬恣意原本他是在北京出差的，得知姐姐的噩耗，当即便赶了回来

看着小舅子这副怒发冲冠的样子，关父知道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关母已经去世，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不能让她起死回生，不过是活人的泄愤罢了关父走上前，拦在小舅子面前，低声说：“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晓彤还在发烧，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小舅子不看姐夫，也不接他的话茬，绕过他，一级一级台阶的缓缓上楼楼梯里异常安静，静得有些让人毛骨悚然关晓彤跟舅舅打了声招呼，在阿玉的搀扶下进门阿玉小心翼翼扶着关晓彤踩过糯米厚厚的糯米上并未有任何脚印，关晓彤的心里又是一阵酸楚和疼痛。

妈妈，你真的没有回来过吗？你不想来看看我吗？

“早点休息吧，大姐明天要火化，还要开追悼会，肯定会耗费不少精力，我怕你身体吃不消”阿玉俯下身，帮关晓彤脱鞋子，她的脚肿得已经像蹄髈，把原本大一号的运动鞋撑的满满当当阿玉使了好大的劲才把鞋子扒下来，心疼地帮关晓彤揉着脚。

她对关晓彤原本并无感情，可是关母的突然离世让她陡然萌生出一种责任感和同情心她要好好照顾关晓彤，让她的孩子顺利出生，不负关母的重托防盗门开着，丝丝夜风从门缝里溜进来，居然带着一丝凉爽这在爆热的夏天显得弥足珍贵。

然而楼道里的叫嚷声将这温柔的夏夜破坏殆尽“我问问你们两个老家伙，我姐姐跟欧阳诚同在一辆车里，为什么死的是我姐姐，而不是他欧阳诚？”这个粗粝的声音自然是舅舅的，关晓彤缓缓地闭上眼又听欧阳妈小声地说：“她舅舅，车祸的原因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亲家母是晓彤的妈妈，出了这样的事，小诚也不想的。

这几天他的心情比谁都糟糕，他一直在自责，在后悔，只是他自己也受了重伤，没法赶过来送晓彤的妈妈所以让我和他爸爸过来，并叮嘱我们一定要给亲家母赔罪”欧阳妈说着，两行清泪从眼眶里滚滚而出“哼，哈”关舅舅冷笑着，“好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无耻嘴脸。

要不是欧阳诚左打方向盘，死的不会是我姐姐！交警队的路面监控拍得清清楚楚！你们以为黑不提白不提，就没人知道真相吗？”欧阳诚爸妈闻言，呆若木鸡。

欧阳妈惊恐地看向欧阳爸，欧阳爸干瘪的面颊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 在走廊灯昏暗的光线下，两人都呈现出濒死之色 这事，他们从来没听欧阳诚提起过 这些天欧阳诚一直一言不发，除了让他们帮他给关父和关晓彤拨打电话外，几乎是以沉默对抗着这个世界。

 他们以为他是因为岳母的突然离世伤感难过，也不想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只是默默地照顾着他 可他们不知道车祸居然因此而生 对于当了多年司机的欧阳爸来说，他当然知道左打方向盘是儿子情急之中无意识的选择任何一个司机，在慌不择路中，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肯定不是刻意牺牲岳母来保全自己。 可关家人怎么可能这么想？ 他们怎么可能饶恕他，原谅他？ 这是儿子这辈子都担不起的良心债啊！ 

欧阳爸在心底一声长叹，一抬头，只觉得眼前一黑 双目血红的关舅舅已经横在他面前，正恶狠狠地瞪着他欧阳诚的父母原本就身材瘦削，站在魁梧壮硕的关舅舅面前，更显得羸弱不堪 欧阳爸瑟缩着身体，不敢跟关舅舅对视 关舅舅的巴掌逐渐蜷起，凝聚成硬挺的拳头，牙齿也在咯嘣作响。

 关父情知不妙，刚要上前阻拦，关舅舅已经如老鹰捉小鸡一般抓住了欧阳爸的衣领 接着狠狠一拽，把他往楼下拖去“带我去找欧阳诚！我要让这个王八蛋给我姐姐陪葬！！” 欧阳爸毫无防备，被关舅舅拖拽着踉踉跄跄连下几个台阶，一脚踏空，直挺挺趴倒在楼梯上。

 关舅舅索性松开手，恨恨地看着欧阳爸顺着楼梯往下滚，脸上带着幸灾乐祸和泄愤的狰狞。 “老头子！”欧阳妈惊叫一声，惊慌失措地往楼下奔去。

关父眼见情况不妙，不敢再纵容小舅子胡作非为 “黄涛！”他喝道，“你姐姐现在尸骨未寒，明天还要举办追悼会，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 “我横生枝节？你能看着我姐枉死，我不能！”关舅舅发疯一般地咆哮起来，“我妈在我八岁那年就死了，大我六岁的姐姐既当姐，又当妈，一直把我带到大。

 我的球鞋脏了，是我姐帮我洗，我的衣服破了，是我姐帮我缝 连我跟人打架，都是我姐帮我善后” 关舅舅的声音哽咽而颤抖，方才还一脸凶相的他眼圈泛起红晕，鼻头也挂满哀伤 “我做生意的本金，是我姐给的，可是等我赚了钱，想要连本带利还给她，她却只收本金，不肯收利息。

 晓彤买房，我知道你们手里也不宽裕，可她无论如何不肯接受我的馈赠 我姐这一辈子，全心全意对别人，却不图别人一点回报 每次欧阳诚跟晓彤回家，我姐都会提前准备好一大堆吃的你们从来不吃辣，但欧阳诚嗜辣，我姐为了照顾他的口味，学会做川菜湘菜。

 大夏天，厨房温度四五十度，我姐挥汗如雨地给欧阳诚张罗一桌子好菜 每逢换季，我姐总会给欧阳诚准备几身新衣服，欧阳诚过年回家，我姐还要给他爸妈给他哥嫂准备礼物 我姐是把欧阳诚当亲儿子看，可他欧阳诚是怎么对我姐的？？” 。

关舅舅的眼泪在眼眶里晃了几晃，终于对抗不了地心引力，潸然落地 他像野兽一样的嘶吼着，悲鸣的声音几乎能引发海啸 楼下的欧阳爸坐在地上，浑浊的老泪顺着面颊蜿蜒而下 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不堪，可他浑然不觉。

 关舅舅的话像一记记耳光，无情地抽打在他的面颊，抽的他耳晕目眩，天昏地暗 “老头子……”欧阳妈呜咽着，艰难的想要撑起老伴 欧阳爸伸出一只手臂，架在欧阳妈的肩膀，极其艰难地站了起来 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欧阳爸伸手扶住墙壁，使自己站稳。

他迈开僵硬的步伐，在老伴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楼上挪去。卧室里的关晓彤，眼泪像雨雾一般纷飞。舅舅的话像一柄利刃，撕开了她记忆的一角。那些过往的回忆碎片，像奔涌的河水，争先恐后地跃出她的脑际。

刚买房的那一年，她和欧阳诚的手里没有半点余粮 过年的时候，欧阳诚要回老家，她妈便提前帮欧阳诚置办好了各种年货，并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欧阳诚的行李箱夹层里装了个5000块的红包等她和欧阳诚风尘仆仆赶回家，才发现母亲赠送的大礼。

 她很不好意思的给母亲打电话 “妈，你跟我爸已经帮了我们很多，我们怎么能……” 母亲立刻打断她的话：“他们这些离家远的孩子，过年讲究的就是个衣锦还乡回去了别抠抠搜搜，会被人看笑话男人最要面子的” 类似的事情不胜枚举。

舅舅没有说错，母亲是把欧阳诚当儿子看。 可是母亲死在了这个儿子的手里。

楼道里传来公婆压抑的啜泣关晓彤漠然地看着天花板她的母亲已经死了，明天，就要化成一抔灰 他们这种无关痛痒的举动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想让自己的良心好受点罢了 关晓彤突然觉得自己无比通透，眼睛也像伽马射线，能够洞穿人心。

 她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也从来没有这么理智过过去，她时时处处为欧阳诚着想为了他们的小家，不惜一次次拖累父母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搭上母亲的性命她是天下最不孝的女儿，她该被沉塘，下地狱楼道里，关舅舅对关父说：“姐夫，我跟我姐的感情你是知道的。

我希望你不要过问这件事情任何的后果，我一人承担。”

虚掩的防盗门被推开，脸色惨白的关晓彤走了出来一瘸一拐的欧阳爸在老伴的搀扶下，终于挪到她的面前关舅舅的拳头依旧紧握，牙根咬紧，似乎随时都会老拳伺候关晓彤面无表情地看着公婆 “你们告诉欧阳诚，我要跟他离婚12万，你们要在一周内还给我。

如果逾期，我就起诉孩子我会自己养，房子我要留着，让欧阳诚出院后立刻收拾东西滚蛋”关父震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一个字女儿有权利做出自己的选择无论什么选择，他都会支持她，就像她妈妈一样欧阳诚爸妈那两具佝偻的身影齐刷刷挺直。

虽然极度僵硬，却是不约而同 “晓彤，不要啊” 欧阳妈率先回过神来，她抱住关晓彤的胳膊，哀求的看着她 “妈知道你恨小诚，你打他骂他都可以，千万不要提离婚 你们的孩子还没有出生，他不能没有爸爸啊” 欧阳妈说着，泪水再度簌簌而下。

 关晓彤冷冷地推开婆婆。 “我的孩子不需要一个自私自利，不仁不义，冷血无情的爸爸，他会为这样一个爸爸而蒙羞。 明天我会起草离婚协议，如果欧阳诚不肯离婚，我会找律师起诉。”

关晓彤的声音很平静，不带一丝波澜，似乎完全没有情绪 说完这些话，她看都不看公婆一眼，转身走回房内医院病房 此时的欧阳诚已经部分消肿，青紫色的皮肤逐渐恢复成肉色 他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神空洞而茫然。

 这些天他活得生不如死 知道岳母去世的那一刹那，他就知道他跟关晓彤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真恨不得死的人是自己 两眼一闭，万事皆休 这七天来关晓彤都拒绝接听他的电话，这更加印证了他的预测 

他很想跪在关晓彤的面前，乞求她的原谅 他愿意用下半辈子的所有，来弥补丧母给她造成的创伤 然而他的身体现状让他连下跪赔罪的资格都没有 他每天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一动不能动地躺在病床上，等待关晓彤对他的审判。

 此刻，汤恩熙坐在欧阳诚的对面，同情又怜悯地看着跟他一起撒尿和泥长大的发小 车祸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外地出任务 等到回来才惊闻噩耗他原本是想告诉欧阳诚一个好消息的 欧阳刚老板已被拘留，账户被冻结 万幸的是，账户内仍有余额，退回部分赃款没有问题。

 欧阳诚爸妈的房子很有可能保得住 然而这个喜讯来得太晚 在惨烈的现实面前，这个喜讯不值一提 汤恩熙请了假，在病房里一直陪着欧阳诚 欧阳诚不发一言，但是凭着两人用时光构建的熟悉，汤恩熙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他没有问。 如果欧阳诚想说，自己会说。 

欧阳诚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响了 在这午夜时分，显然是凶铃 汤恩熙看了看手机屏幕，划下接听键，把手机凑在欧阳诚耳边 “小诚，晓彤要跟你离婚” 欧阳妈的啜泣声清晰无比 欧阳诚黯淡无光的眼睛像是在一瞬间聚焦 宣判死刑的日子终于到了。

 有种解脱感 可他不想认命 他错了，错的彻头彻尾 可是总要给他个改正错误的机会 欧阳诚挣扎着动了动 “恩熙”七天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发声 之前让父母帮着打电话，不过是用眼神和动作示意 汤恩熙听着欧阳诚喉咙里发出的浑浊而低沉的声音，急忙把耳朵凑到他耳边。

 “你送我去晓彤家” 汤恩熙一惊 就凭他这半条命的架势，医生怎么可能让他离开医院？ “恩熙，我求你，送我过去” 欧阳诚铆足了全身力气，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身上的石膏和绷带，飒飒作响 一声沉闷的重响，欧阳诚从床上砸落地面，周身顿时疼痛不堪。

 可他没有想到，他之后的生活，比这撕裂要痛苦百倍。

汤恩熙拼尽全身力气，好不容易才将浑身不能动弹的欧阳诚抱上床已是气喘如牛“你这个样子，不能过去的，医生不同意，我也不同意”汤恩熙气喘吁吁的说“不，我必须去，我要去找晓彤”欧阳诚嘶吼着他不能让他的家毁了，不能让他的孩子见不到爸爸。

汤恩熙刚要说话，病房门被推开，欧阳诚的嫂子林芬抱着一个保温桶蔫头耷脑地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很沉重，一半为欧阳诚，一半为自己她停在欧阳诚面前，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一直紧咬着嘴唇的牙齿终于松开下唇上一排清晰的牙印。

“小诚，妈刚给你哥打了电话，我寻思着，我过去照顾一下晓彤，她妈妈不在了，身边没个女人不行，保姆她……毕竟是外人”林芬垂着头，一口气把话说完这话她在来医院的路上默念了很多遍确切地说，在车祸后就默念了很多遍。

关晓彤提出离婚，对她反而是天赐良机。这事她自然要请示欧阳刚，欧阳刚答应的虽然勉强，却是点头了。没有反对就是最好的结果。

欧阳诚感激地望着嫂子这些天一直是嫂子给他做饭送饭，端茶倒水之前他对家人不请自到鸠占鹊巢的举动大为光火，可是这七天让他改变了念头关键时刻，家人的作用无可替代欧阳诚把目光又转向了汤恩熙“恩熙，我求你，晓彤要跟我离婚，我必须过去。

”欧阳诚艰难地挤出这句话汤恩熙一震欧阳诚本不想将这让他羞耻的车祸原因告诉汤恩熙可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选择汤恩熙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这样吧，我去向主治医生说明一下情况，这个时候离开，我估计医院方面需要你签一份免责声明。

另外，我看能不能租辆救护车”汤恩熙说完，又转向林芬：“嫂子，你先坐，我去下医生办公室。”

夜，漆黑如浓墨的夜深沉的，令人绝望的夜救护车的车灯亮着，疾驰在车辆稀少的高速上欧阳诚躺在担架车上，林芬和汤恩熙分坐在他的两侧，神情都很冷峻，时不时担忧的看看欧阳诚欧阳诚大睁着眼睛，双目无神的盯着车顶有种赴死的心情。

朝阳升起的时候，救护车终于停在关晓彤父母家楼下洞开的楼门口摆满了花圈，一阵阵凄厉的哭声从楼道里传来面色惨白、穿着一身孝衣的关晓彤在几个亲戚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关晓彤痛哭失声，悲切之情浓墨重彩，几个亲戚一边流泪一边小声劝慰着。

哀伤的他们没有看到救护车，径直向停在一边的汽车走去。汤恩熙吩咐司机开门，然后将担架车推了出去。欧阳诚挣扎着翻下担架车，身体平衡不稳，瞬间栽倒在地。蓦然发出的响动终于引起了关晓彤的注意。

看到欧阳诚，她露出一抹惊诧，可是很快被悲愤取代她扭过头继续朝前走“晓彤”欧阳诚艰难的在地上爬动，“你听我说几句好不好？”随后下车的汤恩熙跟林芬急忙将欧阳诚搀扶起来可是欧阳诚推开了他们他的腿根本撑不住他的身体，针刺一般的痛。

可这肉体的疼痛在眼下根本不值一提林芬手疾眼快地从车里取出一副双拐，架在欧阳诚的腋窝幸亏她想得周到，来之前问医生借了一副拐杖“晓彤，这次是我错了，大错特错”眼泪在欧阳诚的脸上汹涌，渗入纱布的缝隙，“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死咱妈。

晓彤你想想，从恋爱到结婚，每当你家里有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赶过来那年咱妈得了手足口病，你在怀孕，爸的高血压犯了，是我陪着咱妈在医院里隔离了七天还有那次咱妈骨折，家里没电梯，上下楼得让人背，我第一时间请假过来照顾她，把所有工作都带回家来做。

晓彤，你爸妈对我情深义重，可我也不是白眼狼，我是知冷知热的啊这次开车我实在是太困了，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我对天发誓，醒来的时候我脑子完全是浆糊，看到卡车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蒙的但凡我有点神智，我一定不会把妈送上绝路的。

”欧阳诚痛哭流涕。汤恩熙眉头一耸。难怪欧阳诚无论如何都要过来。林芬飞快的扫视了欧阳诚一眼，这事看来跟欧阳诚回老家有关。

既然欧阳刚脱不了干系，她的计划不知道还能不能实行林芬现出一抹忧色欧阳诚的话并没有在关晓彤的心里激起一丝涟漪她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任何的说辞都不能挽回她妈妈的性命她轻轻推开身边的表姐和舅妈，缓缓地走到欧阳诚面前，像是没有看到林芬一样。

她跟她本就不熟，更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留半点情面可她没想到，这个之前几乎陌生的妯娌，居然会在她跟欧阳诚分崩离析的时候，在她的生活里粉墨登场了“欧阳诚，你为了你们家的事搭上我妈的钱，还搭上我妈的命，你以为说上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可以抹杀你的罪孽？。

你赶过来干什么？是想给我妈送行，还是阻止我离婚？我告诉你，都没门！送行你不配，离婚我离定了，从今以后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你让我感到恶心！”

连日的泪水浸泡，让关晓彤的脸颊和眼皮都极度浮肿，看上去已经有些走形她平素一向爱美，怀孕后也很注意个人形象这样的关晓彤很让欧阳诚心疼，他知道她的内心世界已经轰然倒塌他不奢望她的原谅，他只求可以留在她的身边赎罪。

关晓彤再也不看欧阳诚，转身走进汽车车门合上，汽车驶离下葬的时间请高人看过，不能错过吉时母亲这辈子已然不容易，只求她在另一个世界可以安享幸福楼道里突然闪出一个身影，一道光一般旋到欧阳诚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你个王八蛋，我还没去找你，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关舅舅挥舞着拳头，目眦欲裂。欧阳诚像一只沙袋，斜斜地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地面。

拐杖像两个惊慌失措的帮凶，飞出去几米远“欧阳！”汤恩熙飞奔过去，扶起他，用身体护在他面前，阻挡着关舅舅紧追而至的皮鞋“你滚开！我们家的事，你少掺和！”关舅舅冲汤恩熙吼汤恩熙掏出警官证，在关舅舅面前晃了晃。

“我是警察，任何时候都要制止犯罪”“呵，犯罪？”关舅舅前走几步，狰狞地凑到汤恩熙面前“你抓我呀，带我回公安局，再送我几年牢饭！”关舅舅把双手伸到汤恩熙面前，做出个戴手铐的姿势，又朝欧阳诚啐了一口“欧阳诚，你这个软蛋，居然找个警察保驾护航，你真是怂到家了！”

欧阳诚不想解释，伸出手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轻轻推开汤恩熙。“恩熙，你别管我，我的错，我自己担。”“好。”关舅舅满意的点点头，又一巴掌落在欧阳诚的面颊，“王八羔子，你来的好，今天你们一家凑齐了！”

关舅舅还要再打，林芬突然“噗通”一下跪在他的面前，伸手拽住他的胳膊“晓彤舅舅，这事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大刚的错，要不是大刚欠了那么多债，我们也用不着大老远的来麻烦小诚小诚要不是为了家里的事，也不会……不会疲劳驾驶，以至于……以至于送了阿姨的命。

所有的错都是大刚的，你别再难为小诚了，要打要骂，要杀要剐，你冲我来，我绝对不说一个不字”林芬仰着脸，视死如归和悲痛欲绝两种神情在她的脸上交相出现真挚的不带一丝杂质关舅舅高高扬起的巴掌僵在空中他向来不打女人，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姻亲。

欧阳家人再不是东西，也断不该让这么个做不了主的女人来承受罪过。罢了。反正还有后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阴森冷煞的墓地即便在这盛夏，这里仍旧笼罩着一层寒意关母的骨灰已经下葬亲戚朋友站在墓前小声啜泣其中没有汤恩熙和林芬他们此时仍在关晓彤家楼下的救护车里，心急如焚他们想跟欧阳诚一起去殡仪馆，可是被关舅舅无情地拒绝。

汤恩熙没有开车，总不能让救护车执行追踪任务只能坐在这里等汤恩熙敏感的感觉，会有什么事发生欧阳诚披麻戴孝，被关舅舅按头趴在担架车上按关舅舅的意思，是要让他跪在关母墓前的可是欧阳诚无法完成这个姿势欧阳诚心甘情愿的任凭摆布。

只要能让关家人消气，让他做什么都可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欧阳诚爸妈同样披着麻戴着孝，被两个身形高大的壮汉推推搡搡着走了过来悲伤的人群没有注意到他们只有关舅舅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我说一家人凑齐了，果真就是凑齐了。

”

欧阳诚爸妈被推搡着来到关母的墓前众人听到声响，惊诧地回头，只有沉浸在悲痛中的关晓彤浑然不觉“跪下！”关舅舅朝两人的腿上狠狠蹬去，两人猝不及防，“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众人反应过来，皆是瞠目结舌在担架车上俯首甘为孺子牛的欧阳诚看到这一幕，挣扎着爬起来。

“爸，妈！”而后哀求的看向关舅舅“舅舅，错是我犯的，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求求你不要难为我爸妈他们岁数大了……”“闭嘴！”关舅舅朝欧阳诚啐了一口，恶狠狠地说道，“要不是这两个老东西带着你哥嫂一家过来躲债，我姐就不会躺在这冰冷的地下！。

岁数大？岁数大赶紧死啊！去到那个世界给我姐当牛做马！”关舅舅吼了起来枝头几只乌鸦受惊而起，扑棱着翅膀盘旋着飞走关晓彤对这一切无动于衷，甚至都不曾转头看过一眼她此时已经浑身虚脱，在表姐和姨妈的搀扶下才能勉强站立。

她的眼前一片白雾，迷蒙中只看到母亲在对着她浅笑关父神色严峻，疾步走到关舅舅面前，低声喝道：“黄涛，你这么做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关舅舅铁青着脸回道：“姐夫，我说过的，该怎么做我自己定，所有的后果我自己担！”。

他疯狂的转过身，用蒲扇一般的巴掌按住欧阳诚爸妈的两颗脑袋，疯狂地向地上撞去。“你们害死我姐，给她磕头赔罪不为过！”关舅舅咬牙切齿。“咚咚咚”，两颗脑袋跟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

欧阳诚从担架车上一跃而起，拼尽全力扑向关舅舅眼看着就要撞到关舅舅的身上，两个壮汉反应机敏，伸出手将他狠狠拽住只听“咯嘣”一声响，欧阳诚疼得脸部扭曲，冷汗直冒众人皆露不忍之色，可是面对盛怒的关舅舅，又不好劝阻。

“晓彤，快去看看欧阳！”舅妈在她耳边低语关晓彤这才木然的转过头欧阳诚强忍着剧痛，对着关晓彤大吼“关晓彤，我爸妈给你妈谢过罪了，你想离婚是吧？离！谁不离谁是王八蛋！12万，我会借钱还你，房子和存款全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

一时间，鸦雀无声关晓彤木然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只转向父亲：“爸，送他去医院吧！”关父一把将关舅舅推出几步远，扶起欧阳诚爸妈，转身吩咐身后的几个亲戚：“快，把欧阳诚抬出陵园”“姐夫！”关舅舅不甘心地阻止。

没人搭理他。几个男亲戚七手八脚将形容痛苦的欧阳诚抬上担架车，快步向陵园门口走去。第16章

舅妈推了推关晓彤：“你也跟去医院吧”关晓彤摇了摇头她觉得若是对欧阳诚有一丝怜悯和同情，都是对老妈的背叛和不敬她不愿，也不能对欧阳诚展露出一点点心软关晓彤家楼下救护车司机靠在座椅上呼呼大睡汤恩熙靠在车上，烦躁地吸着烟，不时抬腕看着手表。

他已经给欧阳诚打过几通电话，但都无人接听他看着通讯录里关晓彤的电话号码，几次拨打，又几次挂断林芬从车里下来，怯怯的走到汤恩熙身边，刚要说话，一辆汽车停在楼道门口车门打开，关晓彤的表姐和舅妈小心翼翼地扶着关晓彤下车。

阿玉从楼道里跑出来：“晓彤啊，累了吧？我已经烧好饭了，赶紧回家吃点。”

林芬看到阿玉，表情一暗，但她想了想，仍旧鼓起勇气走向关晓彤她要离开欧阳刚，在大城市生存，就离不开跳板关晓彤是她眼下最好的跳板“晓彤”她小声地叫了一声关晓彤回头，有些厌恶得看着林芬她不想看到欧阳诚家的人，一个都不想。

“晓彤，都是大刚的错，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我也没有别的本事，我……你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就当赎罪，好不好？”关晓彤沉着脸：“不用，阿玉和我爸爸会照顾我”说完，关晓彤转过身朝楼上走去汤恩熙有些同情地看了看林芬，走过来，说：“嫂子，你别难为晓彤了，她现在心情不好，让她安静一下吧。

”林芬咬着嘴唇，倔犟的站立着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她早就受够了欧阳刚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可惜在那个收入不高房价却不低的城市，她一个没什么学历的农村女人并没有更好的选择阴差阳错，让她来到了这里，她要像一粒种子那样，顽强的在这里扎根。

关晓彤回到家里，家里寂静的可怕大卫·伊格曼的《生命的清单》中有一句很经典的话: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母亲已经经历了两次死亡，她不能让她经历第三次她要让她的子子孙孙都记住她的母亲“晓彤，你真的打算离婚吗？”舅妈忧心忡忡地问。

关晓彤目光坚毅：“我不能跟一个杀人凶手继续过日子”舅妈叹口气他们两口子对关晓彤一向视如己出，她知道关晓彤外表柔弱，其实却是外柔内刚她打定的主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要说这欧阳诚对关晓彤一家一向是不错，除了对自家的事拎不清以外，算是个不错的男人。

可是原生家庭又不是个人可以选择的。血缘这种东西，哪个人能轻易斩断？只能说两人实在是缘浅。也罢。

阿玉把饭菜端上桌关晓彤虽然没有胃口，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勉强吃了一些心里一闪而过地想起欧阳诚，不知道他伤势如何，又立刻把这份念想掐灭吃完饭关晓彤终于昏昏睡去，再醒来，居然听到外面传来林芬跟父亲的说话声。

顿时有点恼怒林芬真是继承了欧阳诚一家的衣钵，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她沉着脸走到客厅林芬慌乱的站起来，怯怯的叫了一声关父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转头对女儿解释“我来的时候，小诚大嫂还在楼下站着这都晚上了，她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儿？”。

关父缓缓地说，疲惫和哀伤之色将整个人牢牢锁住林芬却是不敢坐，惴惴不安地看着关晓彤关父叹口气“小诚嫂子给我表达了她的意思，难得她能有这份心意，我的意思呢，让她留下来，等你情绪好点，等你能回去上班的时候，再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关晓彤斩钉截铁地说，“有阿玉照顾我就够了。”

她的心情已经足够糟糕，不想再跟一个不相干的人虚与委蛇再说她没有那么金贵，不需要两个人照顾林芬忽然红了眼眶，哆嗦着嘴唇说：“晓彤，我们妯娌虽然这么多年，可是我知道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我没有学历，也没有什么正经工作，像你这样的知识白领，是不屑于跟我这种人来往的，这我心里清楚。

我知道你恨大刚，也恨我和爸妈，我能理解可是晓彤……”林芬抬起泪眼看着关晓彤：“你也知道我在家里没有什么地位，也做不了任何决定我真的……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要不是大刚混，要不是我没本事，我们也用不着大老远的来麻烦你……。

要不是我们……我真的觉得特过意不去。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们，我只希望……只希望能给你帮这一点点忙，这样……这样我的心里也能好受一点。”林芬的眼泪大颗滚落。

关晓彤突然有点心软林芬说得确实是事实这些年里，她跟林芬不过是点头之交，莫说交心，连交谈都很少她在欧阳家是个隐形人一般的存在她忽然想到，父亲向来不食人间烟火，一辈子没有下过厨母亲陡然离世，父亲的生活也是乱作一团，单这吃饭之事就难以解决。

欧阳刚的工作她已经懒得再去关照，以后的生计问题也与她无关但是如果林芬愿意照顾父亲一段时间，让他顺利适应这个过渡期，那她也是没有意见的“你先跟闹闹他爸商量一下，如果他不反对，你先留在这，我会按市价付你工钱。

”端着水杯的阿玉走过来，听到这话，心里一惊。她太了解林芬这种从农村挤进城市，妄图通过婚姻改变命运的女人了。关母尸骨未寒，关晓彤留下这个林芬，怕不是引狼入室吧。

林芬感激涕零地搓着手：“晓彤，你放心，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尽力做好的”阿玉斜眼警惕的瞟向林芬，嘴巴鼓了鼓，没有说什么这终究不是她这个保姆该掺和的事但她不会给这个女人可乘之机的关晓彤哀伤的看了看疲惫的父亲，父母感情一向不错，这个打击对他来说太大了。

她走到父亲身边坐下，轻轻搂住他的肩膀“爸，你累了，早点休息吧”关父神情木然地拍拍女儿的手：“你也是”关晓彤回到房间，窝进小沙发，将自己肿成蹄髈的腿架在椅子上双目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母亲走了，她的心也空了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填满？

短信信息提示音传来，关晓彤缓缓地拿起手机。是银行的转账提示，她的账户里多了12万。微信提示音随后响起。欧阳诚发来的离婚协议。后面是一句简短的话：12万转给你，协议可以立刻签字。第17章

欧阳诚是在爸妈被逼着给岳母磕头的那一刹那决定离婚的父母再错，错不至此关家人真是欺人太甚！他向汤恩熙借了12万是他的个人债务，他会自己偿还对于将他送到医院的岳父，他也没有给予好脸色直到岳父离开医院，他才从“装睡”中醒来，自始至终没有跟岳父说过一句话。

至于关舅舅，他肯定有雪耻的一天，他要让他品尝今日的代价。

关晓彤不知道欧阳诚的心理活动，更不知道他可以燎原的熊熊怒火她打开word文档，协议条款很清晰，房，车，她原本开的那辆卡罗拉都归她那辆开了五年的polo，欧阳诚把它留给了自己，毕竟上班还要靠它除此之外，欧阳诚每个月给孩子17000的抚养费。

关晓彤有点讶然，继而很快明了房贷每个月12000，5000才是真正的抚养费两人的存款不过二十多万，欧阳诚这是怕她负担过重心里不免有点五味杂陈想了想，回信息：“好，我明天去打印”一闪而过想要问问欧阳诚伤势的念头，可是即刻作罢。

这一晚关晓彤似睡非睡。人生在猝不及防中发生了180度的惊天逆转，以后何去何从，她不敢想。本以为会跟欧阳诚就离婚的事展开三百回合的大战，没想到舅舅的掺和让这事一瞬间轻而易举的解决。有些怅然若失。

第二天一早，关晓彤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醒来头脑忽然像是挣脱了乌云的太阳，摆脱了之前的混沌状态她听到卧室外传来阿玉和林芬的低语声听到林芬的声音，关晓彤突然心里一紧林芬见到欧阳刚一向是像老鼠见了猫，如今欧阳家乱成一锅粥，欧阳刚和闹闹无人照顾，林芬怎么可能孤身一人轻装离开？。

怎么想都透着一股邪性她昨日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没有想到这茬事关晓彤躺不住了，起身打开卧室门对面的卧室门仍旧关着，看来父亲还没有起床阿玉在客厅里插着花，林芬端着碗碟往餐桌上摆午饭已经出炉关晓彤一言不发走到林芬身边，沉着脸说：“我今天休息一天，明天要赶回去上班，你的心意我领了，明天你跟我一起回去，闹闹还等着你照顾。

”林芬一惊，手里的碗差点跌落在地她结结巴巴地说：“昨天……昨天不是说好……”阿玉端着花瓶走过来，不怀好意地说：“林芬，你儿子还那么小，你扔下他一个人出来做工，舍得哇？”阿玉把“做工”两个字咬得很重

阿玉才不相信林芬真抱着什么赎罪的意图，她家的情况那天她也看到了，她更愿相信林芬是居心叵测搞不好，还是欧阳家派来的卧底，不知道揣着什么坏心眼特别是，关父还处在这么个空窗期关晓彤答道：“昨晚我想的不周全刚才我想了一下，欧阳刚连饭都不会做，闹闹的确还需要你照顾，让你留在这，的确是不合适。

”关晓彤说完，要去敲关父的卧室门林芬急了，放下碗，抓住关晓彤的衣袖“晓彤，你说好了让我留下来工作的，怎么能出尔反尔呢？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爸爸的，一日三餐，打扫卫生，我都可以的”关晓彤猛然转过身林芬的迫切让她的疑虑更甚，语气里也便添上了十足的不容辩驳。

“我的主意已定，回程的火车票我会帮你买。”顿了顿，补充道，“我跟欧阳诚马上会离婚，我们呢，也不适合走得太近。”阿玉在心里给关晓彤叫了声好。一句话把林芬的话堵死，免得她再有什么痴心妄想。

关晓彤进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开始洗漱门被轻轻推开，林芬挤了进来关晓彤在镜子里看到林芬，打了洗面奶的脸控制不住的拧了起来“晓彤”林芬低声哀求，“我……”关晓彤冷着脸打断她：“我已经决定了，麻烦你不要再……”。

话没说完，镜子里的林芬忽然缓缓地卷起袖子关晓彤震惊地瞪大眼睛林芬两条白皙的胳膊上，密布着烟头，针眼，还有掐伤的痕迹斑斑点点，新伤落旧伤关晓彤缓缓转过身，吃惊地望着林芬的胳膊林芬已是泪水涔涔“晓彤，我想离开欧阳刚，我想有份工作，能在这边留下来，能把闹闹养大。

这么些年我跟着欧阳刚虽说吃喝不愁，可那哪里是人过的日子，那是一天天喝着爸妈的血啊他欧阳刚可以理直气壮地当吸血鬼，我不行啊那年爸妈给我们投资了蔬菜店，我本来以为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自己赚钱过日子可是欧阳刚这畜生他没人性啊，不仅把我起早贪黑赚的钱都花在赌桌上，还跟隔壁开麻将馆的老板娘睡到了一起。

我……我……”林芬捂住脸痛哭失声。

客厅里，家用医药箱放在茶几上关晓彤帮林芬用碘伏消毒，涂抹着烫伤膏“晓彤，我也不瞒你，我一直想要攒上一些钱，立刻带着闹闹离开欧阳刚可每当我攒点钱，就会被欧阳刚搜刮走，他去赌，去嫖，一旦输了钱或是被女人甩，回来又会拿我出气。

这么些年，我过的哪里是人的日子？”林芬哭得悲悲切切关晓彤叹了口气，她从来没有关心过欧阳刚和林芬的生活，不知道林芬过的这样生不如死“我本来不同意我们过来投奔你和小诚的，我们欠的债，凭什么把你们拖下水？可是欧阳刚不同意，说爸妈要是不肯来，就把爸妈做的事都说出去。

”林芬说着，掀开厚厚的刘海。关晓彤和一边的阿玉不由得都倒吸一口凉气。林芬的额头上，一条清晰的刀痕，蜿蜒如蚯蚓。“那天他对我动了刀，他说我再多说一句，就要砍死我。”林芬泣不成声。

关晓彤的怒火穿膛而出“欧阳刚这个混蛋，真是太过分了！”阿玉从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林芬“你到我家，是想在这里赚点钱？”关晓彤的语气很温和林芬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真心实意想替大刚受过的，你要是能接受我的赎罪，我……我才会请你帮我介绍份工作。

”林芬擤了把鼻涕，透过红肿的泪眼看着关晓彤“小诚跟欧阳刚毕竟是兄弟，他要是知道我有异心，不可能帮我我……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关晓彤叹口气：“先吃饭吧”下午，关晓彤让阿玉在楼下的打印店帮自己打印好离婚协议。

签字的时候，她的手有点抖跨过千山万水才缔结的婚姻，却在一夜之间夷为平地不知道孩子出生以后，是否会埋怨她今天的决定可是眼下百废待兴，她也顾不了那许多关晓彤狠狠心，在离婚协议上签上自己的名字问老爸要了欧阳诚入住的医院和病房，叫了闪送，把离婚协议送过去。

又给欧阳诚打去电话，让他出院的时候把单据拍照发给自己这笔钱，要还给爸爸尘埃落定，关晓彤觉得心里空空荡荡躺在沙发上养了会神，关晓彤把阿玉和林芬都叫到身边她先是看着阿玉说：“阿玉，我现在是一个人了，我得多存点钱，以备以后的不时之需。

做完这个月，我会帮你介绍其它的人家，你去那边工作就好。”第18章

关晓彤把两人的冲突尽收眼底，接着看向林芬：“之前我跟欧阳诚提起过，我同学那边的物业公司在招聘保安，本来是想推荐欧阳刚去工作的他们公司还招聘保洁员，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你过去不过家里的事，你要自己处理好。

”林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晓彤，我不想去做保洁员，我只想留下来照顾你……或者你爸爸你知道的，我之前都是在家里做家务啊，看店之类的，我没有出去工作过，我不适应的当然，做家务我也未必能做得好，我不要阿玉姐那样的薪水，你只要看着给我一点，够养活我和闹闹就行。

”关晓彤不假思索地否决了林芬的请求她不想跟欧阳诚的家人扯上任何关系，更何况欧阳刚还是个核反应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生裂变她可不想引火烧身“我能给你提供的帮助只有这些，你要是愿意，我问问我同学，看你什么时候可以过去上班。

你要是不愿意，只能自己另谋出路。”

关晓彤把话说得很死她虽然可怜同情林芬，却不能给自己的生活埋下炸弹可她没有想到，炸弹是否存在，完全由不得自己阿玉也显得忧心忡忡她跟林芬都出自寒门，她知道林芬肚子里的弯弯绕，绝不会是表面看上去的童叟无欺医院里，汤恩熙站在床边，看着暴怒的欧阳诚。

欧阳诚握着手机，脸上的青筋和伤口一起狰狞着“哥，我最后叫你一声哥，你从借款里是不是贪没了三十万？……好，你不肯说是吧？那我告诉你，爸对你父亲不过是过失犯罪，按照刑期，早已过了追诉时效这么多年爸妈给你，给你爸的赔偿已经远高于法律能给你们的判赔。

从今往后，你别再想从家里刮出一分钱！”

欧阳诚挂掉电话，无力的瘫倒在病床他跟关晓彤的心一样都是空空如也这么多年，如果父母肯对他道出真相，他，他们，何至于走到今天？人做错了事，是应该承担责任，但是应该接受的是法律的制裁，而不是良心或是道义的审判。

父亲一时的躲避心理，导致的是三十多年的暗无天日，成本何其高，代价何其大！汤恩熙将一杯水递给欧阳诚：“消消气，刚才福利院给我打来电话，说你哥几个月前预交了五年的费用，正好是三十万这算是你爸妈给他们家最后的一笔补偿金吧。

从现在起，你爸妈也该解脱了”欧阳诚神情凝重地点点头，抬头看向汤恩熙：“我爸妈，他们怎么样了？”汤恩熙摇摇头，叹口气：“你爸气得吐血，医生说是肺结核的病灶侵袭到肺部组织，导致血管出现破裂众目睽睽之下磕头，他肯定是受了不小的刺激。

”欧阳诚的眼睛里迸发出恨意。

关舅舅对父母的当众羞辱，是导致欧阳诚决定离婚的根本原因不管他对关晓彤有多少眷恋多少愧疚，他都不能原谅关舅舅的这一卑鄙举动离吧，称你们的心好了可是父亲的身体让这件事没法翻篇这是奇耻大辱！他必须要报这一箭之仇！。

欧阳诚并不知道，在他郁积着对关舅舅的满腔愤恨时，关晓彤正带着他的大嫂和阿玉在返程的高铁上一路上林芬都心事重重，而关晓彤则吩咐阿玉，明天把欧阳诚的东西都打包好等到欧阳诚伤好，两人领完离婚证，就让他把自己的东西都带走。

阿玉点头称是。离婚的家庭她见得太多。即便曾经再郎情妾意，离婚后不是针尖对麦芒，就是形同陌路。婚姻嘛，真要是感情好，怎么可能走到割袍断义的这一天。

关晓彤第二天便回到工作岗位面对大家关切的询问，她只是草草表达谢意，没跟任何人提起自己要离婚的事职场里没有朋友，谁都对自己的事守口如瓶，免得变成别人攻击自己的利剑，或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以前她还曾幻想过全职带娃，现在连这点幻想的泡沫都被现实击了个片甲不留。

以后她就是单亲妈妈了，她要为了孩子加倍，不，成百倍的努力这天关晓彤选择了主动加班公司的一批儿童玩具要上市，他们商务部要拿出力求完美的策划推广方案关晓彤强迫自己在心情低落的时候，也要像往日一般高效工作在家里容易胡思乱想，办公室里比较容易抛开纷乱的思绪。

阿玉没用两天，就把欧阳诚的东西都塞进了打包纸箱不多，只有四个中号搬家箱这四只箱子在客厅里可怜巴巴的停了十来天，都没有等到欧阳诚来迎接汤恩熙却给关晓彤打来电话，“无意中”说起欧阳诚已经出院，回到那套出租房，由他爸妈进行照顾。

“晓彤，你舅舅做事实在是有些过了。”汤恩熙代欧阳诚表达不满。关晓彤没做声。站在旁人的角度，当然能做到客观公允。可是对当事人来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虽不赞成舅舅的做法，但她能理解舅舅的心情。

汤恩熙说，欧阳诚几处粉碎性骨折，至少需要休养三个月他的研发项目还在最后的攻坚阶段，想必又得把工作带回家做还有一家五口等着他养关晓彤看着这四只箱子，心里忽然有点感伤从恋爱到结婚，欧阳诚给自己添置的东西屈指可数，但凡手里有了闲钱，都会给她或是她爸妈买东买西。

过日子，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架隐形的秤但凡能维持下去，都是因为这架天平维持了基本的平衡如果不是欧阳诚家人，她和他还会过得好好的这样想着，关晓彤的鼻头就有点酸为了尽快荡开这股伤感，她拎起还没有装满的垃圾袋，打算下楼扔掉。

谁知走到四楼，左手那家的防盗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的人竟然是林芬关晓彤顿时目瞪口呆回来的高铁上，她再次询问过林芬，得知她不想去物业公司，也便不打算强人所难回来后，两人便再无联系关晓彤甚至忙到没有想起过这个人。

谁知道却与她在这里不期而遇。

林芬看到关晓彤，形容极为尴尬，晃了晃手里的帆布购物袋，挤出个僵硬的笑解释道：“我在这家做保姆，打算去超市买点菜”关晓彤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保姆比保洁员薪水高，林芬弃鱼而选熊掌无可厚非可这世界这么大，林芬怎么正正好就职在自己楼下的邻居家？。

再想起那天林芬宁愿低薪到自己家工作的情景，关晓彤的心里敲起小鼓眼看着林芬一步三台阶地下楼，关晓彤拎着垃圾转身回到楼上阿玉坐在茶几边，一边择韭菜一边看电视，看到关晓彤进门，吃惊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待看到她手里原封不动的垃圾，扔了韭菜，急急地迎上来，仔细地打量着关晓彤的脸色她探出手背摸了摸关晓彤的额头，紧张地问：“怎么啦？晓彤，哪里不舒服啊？”关晓彤摇摇头，拉着阿玉坐下“欧阳诚他嫂子，到四楼那家做保姆了。

”“啊？”阿玉表示出同样的吃惊，继而又很快恢复如常，“我就觉得欧阳诚那个嫂子心术不正，定是有些小九九那，你想啊，南京这么大的城市，劳务中介多如牛毛，随便找一家都能介绍份工作她为什么偏要到你家楼下？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阿玉直勾勾地望向林芬，想知道是不是林芬的出现让自己的工作出现变动。林芬显得很慌乱，迅速低下头，避开阿玉质询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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